血液的絲線密密麻麻揚散於空中,肖父、肖母的臉色隨著絲線的增多變成幾近透明的蒼白。
辛蒙按照典籍中的方法,雙手迅速凝結出一個個複雜的印結。
你會見到,每一個印結成形,辛蒙的眉頭就會皺一下,他的臉上交織著痛苦難忍的神色。
隨著他手中動作加快,那種痛苦也好像加深了許多,他臉上爬滿了細密的汗珠,可是他看著肖媚兒的眼神中依然盛滿柔情和安撫。
辛蒙感到他手中每一個印結的形成,就好像有人用刀子在削割他的肉,一刀子下去,肉片連著猩紅的血液拔起,他在承受著淩遲般的痛楚。
可這些,他咬咬牙,跟肖媚兒比起來,都不算什麼,他臉色因為疼痛而扭曲,但他手中的動作依然沒有半絲停頓,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為了肖媚兒,他必須堅持下去。
每個印結成形,印結就會塑造出一個狐形鎖頭的圖案,它們向揚散於空中的血液絲線罩去,狐形鎖頭全部被染成了刺目的紅色。
當狐形鎖頭達到十把時,辛蒙已經痛苦的單膝跪地,他牙齒緊緊咬住嘴唇,腥鹹的味道不斷提醒他,不可以倒下,肖媚兒需要他。
他艱難張口,咒語的聲音似是在地底下發出一般,聲音微小的幾不可聞,虛弱的聲音讓人聽著都揪心,那種非常人忍耐的痛苦,讓人想想就汗毛直立。
輕微的咒語聲,讓那些狐形鎖頭迅速糾纏在一起,很快就形成了一個首尾相連的狐形大鎖。
大鎖時而如蹁躚的蝴蝶,時而如捕獵的雄鷹,它們上下翻飛,圍著肖媚兒,似乎是在捕捉著什麼。
大鎖每動一下,辛蒙的身子就低矮一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俊美無鑄的臉龐滴落,他身形半趴伏在地上,口中所念幾乎要聽不出是什麼,眼前陣陣暈眩,他覺得自己隨時會倒下,又強撐著一口氣在堅持。
他口中的聲音漸漸衰小,大鎖舞動的速度也慢了下來,終於,就在辛蒙最後一個咒音在牙縫中擠出的時候,大鎖也停下了動作,辛蒙灰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情的笑意,他知道,他做到了,雖然肖媚兒的靈魂他們看不見,但是他知道,她就在這把大鎖的中間。
肖媚兒在看著他,他不能倒下!辛蒙一遍遍的這麼告訴自己,可是頭顱沉痛的就像灌注了一鍋鉛水,他的臉貼著冰冷的地麵,總想讓眼前的景象再清晰一些。
身上好似被淩遲過的痛楚刺激著他的神經,提著的那口氣一泄,渾身就像散架一般,似乎勾動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可他依然眼含溫情的想要仰頭去看那把大鎖。
按照典籍中所說,隻需再將肖媚兒的靈魂鎮壓在沉年冰棺旁,此次的事情就告一段落。
肖媚兒的靈魂被搜集起來並鎖在狐形大鎖中,辛蒙也已經體力透支,這時候,肖父、肖母聯手結印,想要將肖媚兒的靈魂鎮壓住。
卻見本應該順利的進程變得艱難起來。
狐形大鎖劇烈的晃動起來,好像裏麵的靈魂想要衝破什麼束縛一般。
被牽扯了心血,肖父一口鮮血噴出,驚駭道:“怎麼會這樣?”
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看不到肖媚兒的靈魂,但是肖媚兒的靈魂卻可以把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她看到父母為她取心頭血的時候,心裏的澀痛就如噴薄的江水。
再當看到辛蒙為她忍受痛楚,又看著她充滿溫情的眼神時,肖媚兒已經泣不成聲,她不停的哭喊:“住手,快住手,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隻是她的聲音所有人都聽不到,那顆因李欣澤起起落落的心,在經曆了這一切之後,已經再不會為李欣澤起半絲波瀾,若說有,也在她死亡後,轉變成了濃烈的恨。
也許在她虛弱的睜開眼,看到滿眼通紅的辛蒙開始,也許在看到辛蒙為她流下的第一滴眼淚開始,也許在辛蒙為她承受劇痛隻為救活她開始,肖媚兒覺得自己的眼裏,好像隻能看到辛蒙。
她想要去將辛蒙扶起來,問問他怎麼樣了,她也想給予他溫暖。
劇烈的靈魂震蕩,導致那把狐形的鎖幾乎要鎖不住她,若這把鎖一破,肖媚兒用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她。
肖父、肖母一時間滿心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辛蒙強撐著身體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他好像聽到了肖媚兒的話,感受到了肖媚兒的心,他知道這種情況多半是因為鎖頭無法壓製靈魂才會發生的,他艱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