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豬偏偏就跑到對麵張家門前,然後張屠戶直接開門把豬趕他家欄裏去了,劉家人去討要,張家卻說豬是他們家的。最後還說,要豬也行,拿銀子來買,五兩銀子。
這簡直就是搶劫,不說這豬本來就是劉家的,而且就算是去市場買一隻豬,也要不了這麼多錢。一斤上好豬肉不過兩分銀,百斤上好淨豬肉也不過二兩銀。
劉老爺子跟張屠戶父子據理論爭,可一老秀才哪講的過一個屠戶,最後不但沒要回豬,還氣的給暈倒在張家門口,讓人抬了回來。
“這個張屠戶欺人太甚,他怎麼可以這樣,還有沒有王法公道了。”
劉鈞一進堂屋,就聽到一個氣極敗壞的聲音,一聽這聲音,他知道這必是大哥劉釗了。就如同這聲音語氣一樣,大哥劉釗是一個有些軟弱窩囊的男人。自小跟著父親開蒙讀書,然後一讀讀了二十多年,到現在也還隻是個童生。
所謂童生,就是下場參加科舉考試,並通過了縣試和府試一共八場考試,但卻沒有通過院試這一關,連個秀才功名也沒有取得。
因此,這童生其實也就是比普通的老百姓稍高出那麼一丁點,但其實卻連丁點的特權都沒有的。考上了秀才,好歹還能免家中兩丁的差役,見官不用下跪,童生卻是沒這待遇的。
劉釗文不成,武也不就,一直讀讀讀,考考考,而且肯定還得一直讀下去考下去。
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柴米油鹽一概不顧,劉老爹還坐了個館當了個先生賺些錢,劉釗卻是一直在家吃白飯,光伸手不賺錢。
幸好他娶了個好老婆,梅氏娘家雖也隻是秀才家,可梅家卻是麻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梅家族人,家境比較殷實,出嫁過門的時候帶了不菲的陪嫁,四十畝地加一個鋪子,這才得以讓他這些年都能做個甩手掌櫃。
可越是如此,他越發的與世隔絕起來一心讀書,導致的結果嘛就是交際能力很弱,就如現在,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也隻敢在家裏當著家人麵發點牢騷,連站在張家門口罵幾句街都不敢。
劉鈞一看劉老大這樣,也隻得心裏無奈的搖了搖頭,人窩囊偏偏卻有好福氣,娶了個好老婆,生了個聽話的好兒子。
“王法?張屠戶的女婿就是縣丞,而且他大兒子還納捐做了監生,如今他二兒子又新中了舉,在這西灣鎮他張屠戶誰還壓的住。算了,一頭豬而已,也就二兩銀子的事情,就當發豬瘟病死了,一頭豬也窮不了我們,發不了他們。”
劉老爹這個時候已經醒了,躺在竹椅上神情萎靡,意興索然,老爹麵對張家這種惡霸最終也隻得打落牙往肚裏嗯,忍氣吞聲,息事寧人了。
劉鈞的母親更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老太太,坐在一邊隻是一句話不說。
“要是我們家也有個舉人,他張屠戶焉敢如此欺負到我們頭上?”張老爹歎過氣後,又開始借機激勵自家子孫,可惜他掃了一眼屋中幾個男丁,卻不由的失望。他生了三個兒子,老大雖用心讀書,可卻根本不是這塊料,讀了多年,也隻是個童生,連他都不如,他好歹還考了個秀才。
老二更不用說了,打小就是個不老實的,根本不肯讀書,本想讓他在家種地,他又不安心,跑外去交那些狐朋狗友,可這小子卻又是個聰明的,居然讓他進了武學做了武生,說來這也是個武秀才了,若是將來參加武舉鄉試考中個武舉人,那也能當個武官,雖說武不如文,可真要能當上官,不管武官還是文官都一樣光耀劉家了。
不過老劉家真正想要靠讀書出仕,還得指望不在家的老三。老三劉鍵今年才十三,可已經考中了童生,雖然第一次沒中秀才,但他還年幼,以他的天資總有機會的。現在老三在縣裏書院裏讀書,是劉家最有希望中秀才、中舉人的一個了。劉老爹對老三的希望就是能中個舉人,至於進士他不敢奢望。
劉釗有些羞愧的低下頭,自家知道自家事,參加的考試越多,他對自己考中秀才越沒有信心了。
嫂子梅氏這時對兒子劉洪道,“聽到你爺爺說的話沒,好好讀書,將來考一個進士出來,就再也不用怕別人欺壓到我們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