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柳媚兒眉頭一顰,細長的眸子猶如兩道抽芽的柳條,露出一副為難的模樣。芊芊玉手緊緊地攥緊著,仿佛自己即將做出的這個決定,足以決定自己的生死。
廂房之中,陸三已經開始擦拭著自己的匕首,嘶嘶的聲音,悉悉索索地在鍾天身邊回響著。鍾天高舉著雙手,眼神依舊直直地看著前方,像是把全部希望,全部寄托在鍾天麵前的方向。
沒錯,那個方向,自然是柳媚兒此刻所在的地方。鍾天看著木門油紙之上的那一指大小的小洞,目光再也無法移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絲保命的稻草。
少年一襲白衣,看著緊閉著的廂門,嘴唇悄然緊緊咬著,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與上回在紅袖坊之中那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鍾天,這一切,不應該由你來承擔……”柳媚兒幽幽地說道,方才陸三的話,也僅僅是讓柳媚兒一直強顏歡笑的眼神裏邊,多了些許光芒。
可下一瞬,便又恢複到此刻這般落魄的模樣。
“難道,柳媚兒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我死麼?隻要你能站出來,就算是陸三,想來也會給你一些麵子吧!”
鍾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屋外的柳媚兒,方才鍾天在尋找陸三身影之時,便已然發現柳媚兒的偷聽,當下也是將陸三的話,一五一十地套了出來。
陸三見鍾天連刀都放下了,自然少了警惕之心。原本依照鍾天的想法,陸三應當是把想要拿到所有當家身上的脈石這般想法,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畢竟,在陸三眼中,鍾天早已經成為了一個死人。死人自然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可令鍾天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陸三在自己臨死之前,竟然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麵。
不僅僅是陸三,在鍾天的細心感知之下,廂房之外偷聽著的柳媚兒,也受到了陸三此刻的感染,心緒皆是被調動起來。
“看來,這柳媚兒與陸三,應當不是隻有關係好,這麼簡單……”一想到這裏,鍾天也是心神大震,雖說對於三人之間非同一般的羈絆,也已經是有了些許準備,可真正想到陸三對於柳媚兒,竟然也懷有那般心思,眼前頓時一片空白。
“看來,這魔煞穀想要真正的親密無間,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啊……”鍾天心想,目光直直打在了柳媚兒此刻的方向。
時間悄然流逝著,擦拭匕首的沙沙聲愈來愈小,像是已經擦拭幹淨了。
木門之外,柳媚兒看著孤立無援的鍾天,少年眼神之中的落魄,像是一縷漂泊的蓬草一般,將一切放空。
可偶爾閃動的點點精光,更像是祈求著自己似的,眼巴巴地看著身在屋外的柳媚兒,如同浪跡荒漠黃沙之中的旅人,渴死之際,終於找到了能夠給自己喂水的人一般。
銀牙一咬,柳媚兒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雖說知道有可能得罪陸三,可一想到被鍾天那般信任著,自己骨子裏那一道隱藏極深的母性,還是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砰!”柳媚兒一腳將木門踢開,俏生生地站在兩人之前。額頭青絲散亂地披散著,少了幾分女人氣息,反倒像是真正與魔煞穀的粗鄙打成一片。
可即便如此,在陸三眼裏,柳媚兒,依然是不可取代的存在。因此此刻見到驟然出現的柳媚兒,陸三自然是難掩激動。
“媚兒……你……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先前把注意力都集中與鍾天之上的陸三,絲毫沒有注意到廂房之外的柳媚兒。
若是在平日裏,陸三身為一名冷酷刺客,對於感知身邊之人的氣息,就如同陸三飼養的那一隻老鷹一一般敏銳。
其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柳媚兒。在魔煞穀之中,無論在何時何地,隻要柳媚兒所在之處,陸三皆是費心無數,想要完全保護這亂世女郎。
無論是在達官貴人的錦被之中,亦或是在魔煞穀的酒肉之間,柳媚兒仿佛陸三的啟明星一般,讓身處暗夜的陸三,能夠一道前進的方向……
然而,鍾天並不知道這些。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自己能不能在陸三將匕首刺入自己咽喉之前,等到柳媚兒的出現。
不過,吉人天相,自己還是等到了柳媚兒。
強行將心中的放心之意壓製而下,鍾天知道,自己與陸三之間的種種,絕不可能這般輕易地結束。
陸三能夠出現在這裏,鍾天就算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了。先前在廂房之中,自己與“狡兔”所托付之事,乃是將陸三窺視脈石之事,向劉成告發!
現在,陸三不禁毫發無損,反而對與鍾天有了如此強烈的殺意,想來,應當又是“狡兔”這老雜毛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