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處在鬧市,四周全是水泥叢林。它即非原始的四合院,又非現代的小炮樓,確切地說它就是一座孤零零破敗不堪而且年代久遠的小木樓。樓高兩層,占地不足二十平米,院牆高不過一米五,院子有棵柳樹,懶洋洋地垂在那裏,它幾乎占據了三十平米院子的大半部分。看門牌確鑿無疑,鄧薇薇猶猶豫豫地敲了敲門。
開門的正是王小二,兩人都吃了一驚。王小二驚的是大領導家的堂前燕怎會飛入他這貧民小破屋?鄧薇薇驚的是小王果真會住在這麼一個獨特的地方?
“你們家該不是釘子戶吧?”不問青紅皂白,鄧薇薇當頭一句便是這樣說話。
“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小王所答非問,他把客人引到院中,轉而苦笑笑說,“我們要是釘子戶就好了,可惜一直都沒人問呢,要不然我們會住這兒?聽人說這院子是一位明朝進士的故居,那老頭當官期間為百姓辦了一些好事,因此算不算文物尚在研討之中,所以一直沒人動遷。院子本來還挺大,幾經改造就成了現在的樣子。一年四季難見天日,我巴不得明天拆了才好呢,誰還愛當什麼釘子戶?”
“啊呀,原來是文曲星的發祥地呀,怪不得你這麼有才華呢?”鄧薇薇誇張的大呼小叫道。
“一個燒茶水的,能有什麼才華?”王小二搪塞道,通過前幾天的接觸,他知道鄧薇薇不是有意揶揄他,她曾經不止一次地讚揚他有文才說話幽默。
“群群,家裏來客人了?”老太太在樓上喊道,她的腿腳不不好使,耳朵倒是挺靈光。
“媽,是、是……”他到底不知該用什麼身份來介紹這位女不速之客。
“走,上去看看媽去!”鄧薇薇快人快語,說話向來就是這樣直來直去。
這一聲“媽”叫得王小二百感交集,心裏頭一熱,眼圈兒發紅,幾乎沒滴下幾滴淚出來。母親生了他一個兒子,因此這世界上稱她老人家為媽的斷不會有第二個。他和局長家的千金認識才幾天,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開始叫媽了?況且他還沒有把他們的關係告訴母親,一是他沒敢奢想,二是沒到那一步。今天突然間冒出一個叫媽的女孩,而且還是個出身高貴的名門之後,老人嚇一跳不敢說,他自己先下了一跳。
鄧薇薇熟門熟路一般,不用人引導,竟“騰騰騰”地幾步爬上樓去。木樓自然是木梯,姑娘穿的又是高跟皮鞋,鞋跟在木地板上敲擊得當當響,震得屋沿上直往下掉土。
屋裏的擺設極簡單,一張方桌兩把椅子,然後就是一張床,床上坐著一位慈眉善目的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鄧薇薇直覺告訴她沒錯,因而站直身子端端正正鞠一躬,親親熱熱叫了一聲:“媽,你好嗎?”
老太太果真被嚇住了,她愣了幾愣,沒敢應聲。急忙轉臉問兒子,說:“群啊,這姑娘是?”
沒等王小二開口,鄧薇薇便接過話頭說:“媽,我是冠群的女朋友。”
小王跟在後麵,至今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頭前姑娘到他的茶爐房幹活借口說是體驗生活,如今親自到他家難道也是體驗生活、把他媽叫媽該不是虛與委蛇吧?他還沒醒過神來,就聽母親說:“冠群找了這麼好個女朋友,也不跟媽說說,真是。”
“媽,她叫鄧薇薇,是我們局-----”王小二“長”字沒出口,被鄧薇薇打斷說:“媽,我叫鄧薇薇,在他們局裏幫過幾天忙,和冠群就這樣認識了。”
“好姑娘,好名字,冠群你快點火燒水做飯,招呼你的女朋友。你看我,是個廢人,給你們啥忙也幫不上,還淨添亂。正好趕上這兩天冠群他們單位放假,要不然你來了我給你一口水都燒不上。”母親說。
“單位放假?”鄧薇薇知道小王給他媽撒了謊,局裏都要攆他走呢,他還說是放假?這個家裏已經窮成這個樣子,萬一小王若是再丟了工作,後果真不堪設想。那些當官的(當然包括她老爹在內)隻知顧全自己的臉麵,全然不管老百姓的死活,還口口聲聲為人民服務呢?
飯菜也很簡單:一碟泡菜,四個饅頭,三碗粥。
鄧薇薇吃得有滋有味,問道:“小王你會做飯?”
“都是*出來的,不會也得會。”王小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