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笑帶著有些激動的心情,第一次見到了那個願意給周淩旭捐贈腎髒的那家人。
和她猜想的沒有什麼大的出入,應該是一對老夫妻了,還有一個比薛皓看上去還要大些的兒子。
捐者離世了,他們表現的異常冷靜,許笑也不知道自己顫顫巍巍的說了究竟有幾句,隻知道她心裏是感激的,稍稍談了一會兒之後就把事情給談攏了。
那個阿姨說,自己的丈夫,本來就沒剩多少時間了,他也是在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想到要捐贈自己剩下可用的器官的……他想以這種方式繼續在這個人世間活下去,在別人的軀體的,重新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
話說的很漂亮,許笑輕輕的斂了斂眸子,然後鄭重的道了謝。
她不是對這家人不信任,而是他們太過於冷靜,冷靜到似乎對自己的丈夫、父親的離世而毫無感覺,薄情寡義嗎?許笑不知道,她隻知道,周淩旭重病在床沒辦法醒來的時候,自己是在病房門口哭的沒有力氣的,而不是像他們一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這個新鮮可用的腎,是薛老爺子弄來的不是嗎?依他的性子,應該少不了給這家人好處的吧。
想到這兒,許笑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跟著薛皓離開了。
已經是正式入夏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h市的晚上會這麼的涼,兩個人在醫院的樓頂天台上待著,誰也不說話。
“嘶……”
許笑倒吸了口冷氣,算是勉勉強強打破了這寂靜的沉默。
“冷嗎?”
薛皓放開了膽子,借著忽明忽暗的月光向著許笑靠近了些。
“冷,好冷。”
真的好冷。
許笑像是一頭受了重傷的小鹿,重重的倒在了薛皓的懷裏。
“許笑?許笑?”呼喊了兩聲之後,薛皓瞧著她竟漸漸的沒有了意識,開始慌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額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滾燙了,不行,得帶她去樓下醫院看看。
“沒什麼大礙,就是著涼……然後有點體虛,平時沒事的時候,注意一下飲食起居就行了。”
薛皓給她掛的急診,還開了個病房,醫生還以為是什麼大病呢……沒想到這麼一查,就隻是個普通的感冒而已……至於這麼緊張嗎?
薛皓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怪尷尬的……不過說來,許笑這段時間過於操勞,又是陪著寫新聞,又是陪著打官司的……經曆了那麼多大風大浪,大起大落,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很好了……
“我們這兒是中醫院,來看病的人不多,所以病床空缺的很多,不過先生,這位小姐實在是沒有必要在醫院住著,帶回去休息幾天就可以痊愈了,大不了吃幾粒藥……您不用這麼緊張。”
薛皓抿了抿嘴巴,“知道了,等會兒她醒了我就帶她回去,先讓她睡會兒吧,估計很久沒有睡過安穩覺了。”
……
既然都這樣說了,那個醫生也就不再勸了,輕輕的帶上了門,和外麵幾個小護士討論了起來。
“富貴人家的命才是命……你看那個剛剛走掉的餘先生……本來他老婆和兒子哭的比誰都慘,現在這還不是跟那個,那個什麼薛老爺子達成了協議……拿了錢,可就沒見過那母子兩哭了啊。”
“還不是嘛,有錢人的小感冒小發燒也要送咱們這兒來占個床位,唉,現在世道是真的,感覺有錢就是要高人一等的樣子,真是不快活。”
薛皓聽不下去了,狠狠的關上了門,然後細心的照料著許笑。
其實,那個醫生說的話也沒有什麼錯,爺爺確實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找到的這個匹配的腎,薛皓不是不懂爺爺的意思,他不過是想要周淩旭盡早醒來,然後把許笑從自己的身邊帶走罷了……
不過爺爺那天也提起過,說許笑這個小姑娘,心還是很善良的,要是沒有以前的事情,或許他會試著接受自己深愛的這個人。
薛皓一直不知道,爺爺所說的那年的那件事,以及那個人,究竟是誰,還有,許笑和小弟,不過是有過一段青澀的緣分,爺爺又為什麼要這麼討厭她呢?
這一連串的事情,簡直就像是一團團解不開的迷魂鎖,把薛皓給狠狠的,使勁兒的鎖了進去,不管他怎麼呼救,都出不來。
他並非沒有去查過當年的那場車禍,隻不過後來想想,查了也沒有什麼用,不如就這樣好好結束,給小弟一個安息吧……
“咳咳咳……”
許笑搖晃著腦袋,晃了有好幾秒的時間,才緩緩的睜開了眼,一眼就看見了薛皓緊張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