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陳張是武舉的第三名,但由於家族原因,他的軍銜位居下四品參領,比李泠兩人都要高。
這樣做並非隻因偏袒,端木出自武將世家,自小就是按帶十萬兵的標準培養起來的,這樣的人身上必有尋常武人所沒有的品質。誠然,就單兵而言,泠皓比端木強出很多,但帶兵的謀略卻遠不及他。據泠皓所知,端木的少時幾乎全部是在前線度過,隨父端木決轉戰西線多處,兵法都是由端木決親自教授,況且在馬背上得到的經驗是在兵書裏找不到的,雖然回到京城後紈絝了,但終歸有底子在。
受封時鴻審帝詢問泠皓:“有朝一日若泠都尉要去上戰場殺敵了,你會用什麼樣的兵器?”
泠皓不知鴻審帝意欲何為,於是保守作答:“皓隻會使兩種兵器。若為將,當使長槍一杆,上能刺人,下能掃馬,還便於指揮,是馬上的神兵。若守城或巷戰,則當用長劍殺敵。”
“非緇為朕當了十七年的江南巡撫,現他的兒子也占了大晝校場上的一席。朕聽魚名赫說,你已有寶劍在手,現送你一杆好槍,希望你父子能夠文質彬彬,永為臣綱。”泠皓謝恩,被人帶著去皇帝的武庫挑一把稱手的長槍作為賞賜。
說來也奇,打開庫房大門的瞬間,一支沒有頭的槍杆突然掉出來,直接落到了泠皓的懷裏。“這是什麼,棍子還是槍杆?紅的?”泠皓拿在手裏掂量,微沉,打磨得很光滑但會不溜手,就說道“可能是沒放好倒下來的,就這個吧,不過木質挺奇怪,沒見過。”
“稟泠將軍,”管倉庫的小太監跪下,“這槍名叫‘香山’,可是大有來頭的。”
“這樣啊,你站起來說。”泠皓心想,看你能扯出來什麼?
小太監起來又躬身一拜:“這事得從漁陽說起,漁陽縣有座香山,以秋天的紅葉而稱名,當時那裏太守去賞紅葉,偶然發現了一株奇樹……”
這時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當你是誰了?這是能隨便說的嗎?你們閹人這些臭嘴!”遠處走來的是魚名赫,小太監見到他立刻噤聲,退到一邊。魚名赫緊走幾步:“槍挑好就走吧,泠小子,想知道什麼掌故魚叔回去與你說。”
出來後魚名赫對泠皓解釋皇帝為什麼送槍給泠皓,原因其實很簡單,怕泠皓嫉妒端木的軍銜高,另外怕群臣懷疑自己看不起文官的兒子去當兵。
泠皓自是一笑置之:“我不在乎軍階之分,他也許會是將軍,但我隻適合做先鋒或去偷襲,帶兵我真的做不來,這點自知之明皓還是有的。隻是……”泠皓摸了摸手中的紅色槍杆,“不知道李兄是怎樣想的。”
除了慣例的狀元金甲,皇上什麼也沒送給李垣祠,甚至都沒有對他說話。
泠皓還趁機問道,為何魚名赫作為右司馬,二十年來從未出去帶過兵,反而武將裏最大的左司馬一波一波的換,這個右司馬都快成萬年老二了。魚名赫訕訕,指著大殿方向:“這也沒辦法,那老家夥不讓我出去。”
泠皓最後追問“香山”的來曆,魚名赫卻回答道,等泠小子在長大一點再回答。
李垣祠的心思不在這上麵,他在武試結束當晚去拜會了泠老爺子。
當然沒敢說他曾把泠皓當成了泠皎皎這件事,李垣祠隻是證實了他那個貌似隻在兒時見過幾麵的未婚妻確實已死的消息,然後請求泠涅不要告訴泠皓,自己差點成了他妹夫這層關係,泠涅自是滿口答應。
見李垣祠麵有憂色,泠涅還安慰他放寬心,像他這樣的少年英豪假以時日,傾慕者必然如雲如海,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傷心,不要在他女兒的墳頭邊上那枝樹叉上吊死。
但李垣祠擔心的並非自己的婚事,泠涅他很明顯是知道李垣祠來曆的人,如若不想卷進自己的事情來,泠涅大可不去承認這一紙婚約,自己是不可能把泠涅怎麼樣的。但是泠涅什麼都沒有說,並未囑咐他小心不要露出馬腳,也沒有詢問李垣祠所來找他的目的、是否需要他提供幫助,似乎也沒有暗中通報皇帝去抓他。
而現在好幾天過去了,李垣祠依舊平安無事。心中開著小差,回過神來發覺這間營房裏變得無比安靜,站在自己左邊端木兩腮顫動,像是在痛苦忍笑;轉頭看右麵,一雙明豔的杏眼正微慍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