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拜新帥(1 / 2)

清晨,日光穿過窗欞紙射入屋子裏,投在地上,變形了的畫眉牡丹花團的形狀逐漸清晰起來,顯出柔和細致的輪廓。門框邊的高凳上放著一個深盤,一汪清水上浮著大朵粉荷發出了幽香,還帶了點院中池塘的水腥味兒,和屋中另一角飄來的熏香煙氣混合在一起,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也道不盡的戀戀不舍。

雲梓辰站在屋子當中,自己在這屋中住得時間不短,曾把屋子折騰得一團亂,各種東西擺了滿滿一桌子:紙筆、硯台、鎮紙、衣服帶子、拆下的刀的護手……而現在收拾好了,竟然就隻有一個小小的包袱。

輕歎一聲,又深吸了幾口屋中的氣息,雲梓辰大步走出屋子,金黃色朝陽刷的一下灑在睫毛上,剛剛的失落一掃而空。遠處,泠皓還在微笑著等他。

武舉第二日,皇上會在上朝時宣布三甲將被任用的官職,這與昨天不同,昨天的狀元金甲及若幹賞賜所代表的隻是榮譽,而官職後麵卻是實實在在的權力與地位。終於看到泠皓穿上了正式的朝服,深藍色的都尉朝服極其難看,也難怪泠皓和李垣祠平日寧可穿笨重的盔甲。雲梓辰希望自己不要穿這身的衣服。

進了宮門,在正殿恢宏的台階下,雲梓辰被拿著大號斧子的士兵攔下了,請進一側的偏殿裏。偏殿中設了座椅,有幾個人在裏麵坐著,除了秦鉞和離雪燃,還有金淵等另外三人。

“小辰辰!你起晚了吧?來得這麼遲。”離雪燃拍了拍一邊的空座,示意他坐那裏,雲梓辰剛要做過去,正低頭忙著喝茶的秦鉞翻了他一個純黑色的白眼兒:“你,先和別人打個招呼。”

“姓秦的!”門口傳來一陣清脆的女聲,周影煥風似的跑進來。秦鉞放下茶杯來,抬起頭微笑了問道:“怎麼?”

“父皇……父……”

秦鉞把一隻手指點在周影煥的粉唇上,歪頭說道:“別急著說,先把氣兒喘勻了。”

“父皇答應我們婚事了!”

“噗!”雲梓辰一口茶水噴出來,咧著嘴轉過頭去看那兩個旁若無人如膠似漆的人。周影煥體格嬌小,依舊穿了平日簡便的窄袖短襟騎射服,此時站著並不比坐下的秦鉞高多少,兩手自然地搭在對方的肩上,彎下腰臉對臉地說話,而秦鉞懶洋洋地倚著椅背,歪著頭嘴角帶笑——這兩個人看起來其實並不相稱,更像是兄長和小妹妹。

“真的?”秦鉞的語調有些驚喜,伸出左手撫摸了周影煥耳邊散碎的柔發。

“嗯嗯!”少女興奮地點頭,隨著頭的晃動,頭發蓋住了秦鉞蒼白漂亮的大手,手背上發絲擦過的感覺分外溫柔。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在周影煥的脖頸上輕輕落下一吻。

他的唇瓣並不柔軟,帶著幹燥的粗糙質感,觸碰到了幼嫩的皮膚上,有些微癢的痛感,她脖頸上的皮膚一陣緊縮,而他鼻端呼出的濕潤空氣安撫了這種不適。周影煥聽說有種叫做“唇炎”的酒,據說喝醉的感覺如同在戀人的唇下焚身一般,她不知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她的臉布滿霞紅,如同朝霞下帶了晨露的山櫻桃。他突然笑出了聲,沉醉在滑潤的觸感和馥鬱的體香中,打算繼續這個長吻。

她感覺到脖頸上的力道加重了,猛然醒過來,小手捂上被深吻過的地方,抿著嘴唇跑開了,隻給秦鉞留下一個嬌羞的背影。

秦鉞表情有些迷離得看向自己的手掌,似乎還在回味周影煥柔軟發絲的觸感,或者不知是在想些別的事情。兩人還不習慣過於親昵的行為,點到為止,每次到了那個“點”上,總會有一個人自覺停下來,留給另一人略帶惆悵的遺憾,樂此不疲。

這時雲梓辰出聲打斷了他的遐思:“秦兄?”

“嗯?”秦鉞轉過頭來,臉上是還沒有消散的笑意。

“你……臉紅了啊。”

“有嗎?”說著用指節撐著頭,在臉上摸了幾下,這種動作就如同天真的孩童一樣。

“想不到他這樣的表情也是很可愛的啊!”雲梓辰正要扭過臉去和離雪燃笑著說到,卻看到離雪燃的表情有些僵硬,原本無比明亮的眼神黯淡下去,兩腮微微顫抖似乎是在緊咬牙齒,握著茶杯的手指因過於用力而泛了白。

他掩飾得很好,但雲梓辰就坐在他的身邊,這些小動作一目了然。

既然是故意掩飾了,還是不要理他比較好,雲梓辰閉了口,這是他們師兄弟兩人間的關係。人人都會有難言的隱傷,你我皆然,他不願表露,你也不要去過問,弄不好會兩者皆傷——這是泠皓給他的忠告……之一。

門口又傳來一陣騷動聲,李垣祠大步走進來,說到:“各位跟我來。”屋中的人跟著他魚貫而出。

雲梓辰在秦鉞背後問道:“誒,秦兄,昨天你把皇上氣成那樣,你就不怕他降你罪嗎?”對於昨天的一幕,他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當時和別人一起跪在那裏,他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天子之怒,可真不是說著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