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那個晚上之後的每個黃昏,嫄公主都會來,然後在黎明前坐著軟轎偷偷地走掉,雲梓辰都替她覺得麻煩。

“你每日這樣,泠家的人就不疑心嗎?你丈夫不在,你婆家就沒人管你了嗎?”說這話的時候,雲梓辰正躺在嫄公主的大腿根上,他很喜歡她身上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女人身上塗上的香膏裹著脂粉的俗氣味道,也不是衣服熏過的帶著火燎一樣的煙塵氣味,而是女人身上本應有的,燒熟了的、肉的香氣,有時還會有一些甜膩膩的花香,如果她出了汗的話。

嫄公主輕輕笑著,柔若無骨的滑膩素手一遍遍撫摸著他懷裏那個人的麵龐,是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輪廓:“自從銘藏被派到北麵去,我就搬回軒河宮住了,你不知道嗎?現在沒人管我了。”

“我怎麼知道……這種事又沒人跟我說。”雲梓辰想了想,軒河宮,好像是嫄公主出嫁以前和她弟弟小興王住的地方,她現在又搬回去了。

“我現在不是跟你說了嗎?”

“泠兄,原來他去北麵了啊。今年冬天這麼冷……”

“你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我的公主?你到底要我給你做什麼呢?”雲梓辰抬手覆上了嫄公主的手,還是像那天一樣柔軟的、滑膩的,握不踏實卻也甩不幹淨。

雲梓辰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發生在伊犁的事,李垣祠的去向,泠皓的任務,秦鉞的罪過,烏煙瘴氣的皇宮,錯綜複雜的儲君爭鬥。他不明白嫄公主要在他身上圖些什麼,他自認為自己身上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能,論文論武、論長相、論家底,在長安都能找出比他優秀很多的人,他能想得到的唯一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比他認識的所有人都要高,但這也不是優點。

還是說嫄公主的目的是後院的那個小子?秦鉞的兒子在他手裏,但如果嫄公主提出要收養這個孩子,其他人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的,因為嫄公主才是他的血親,她早可以提出來的。況且,自從搬來這裏,嫄公主就沒有踏進過後院的門。

“我什麼都不要你做,我就是為了讓你什麼都不做——你的白頭發是天生的?”嫄公主突然問道。

“啊?要不還能怎樣?愁白的嗎?”

“我生怕你是愁白的呢。”

“怎麼會。我家裏兄弟幾個都是這樣,我的話……好像是十二三歲就開始有白頭發了。”

“這樣顯得你歲數大了不少,我第一次見你還覺得奇怪,這個人怎麼不束發呢,後來一看你的名表,才發現你居然比我還小上一歲。”

“我倒是試過把頭發梳起來,但是那樣看著顯老,再加上我有時會有些駝背,更像老頭子了。”

“怎麼會,男人還是梳上頭發好看一些,顯得精神,不然就跟個女人一個樣了。”

“原來女人們是這樣想的?”雲梓辰失聲笑了,“我還以為披發會瀟灑一些。”

“銘藏披頭發的時候,就像個姑娘一樣,梳上頭發就像是男子漢了。”

這時雲梓辰輕聲說道:“如果我是你,有了泠兄之後,就誰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你與他不一樣,你是你。”

“他比我優秀太多,有時我真是嫉妒他,不過,有時候又覺得我這樣不死賴活著的,其實還不錯。”

“你確實很不錯,為何要和他比呢?”

“和泠兄比……”雲梓辰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對了!在……在那活兒上,我和他……誰好一些?”

“這……這怎麼比得?”他問得恬不知恥,對方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隻能說,你的花樣兒多一些,可是比不得他溫柔。”

嫄公主俯下身去輕輕吻著雲梓辰微微闔上眼瞼,又是那種像是脂粉又像花香的味道。

“這到底是什麼藥?”雲梓辰閉上眼睛,又輕聲歎息道,但是並沒有得到答案,他也知道嫄公主是不會告訴他的。很顯然,他那個晚上是被下了藥的,可是與他平時吃過的各種各樣的藥完全不同。

是的,他以前也是玩兒過藥的,在來長安之前,家裏沒人管他,他也有過一段十分胡鬧的日子,試過的花樣兒也不少,又有錢,各種能找到的藥也都嚐過、用過,各有各的優劣,各有自身不同的滋味,當時他差一點就寫了本關於這個的書出來了。但是以前吃過的、用過的,與那一天的都不一樣,其實他很好奇,那到底是怎樣的藥。

“我要去打拳了。”雲梓辰從嫄公主懷裏坐起來,背對著床穿上最裏麵的褻衣,然後拎著外衣走出裏屋。他是有些害怕的,生怕這藥會廢了他的武功,或者毀掉他的身體,或者上了癮戒不掉,雖然到現在為止,他感覺自己還沒有出現異常。到長安之後,他的生活習慣還很好,除了有宴會的時候,他都是過午不食的,即使在宴會上也吃得很少;每天早上醒來會打一套拳,然後練刀法,睡前不論多晚都會拿出至少半個時辰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