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鉞和雲梓辰趴在城牆上,他們麵前是無數的東北軍驅趕了無數的罹患瘟疫的平民。
城下的病人和死人太多了,空氣中彌漫了疫氣,幾乎令人窒息。當初秦鉞選擇山海關,也是因為這裏常年刮東風,能夠很快將疫氣吹散。現在城牆上隻有他們兩個人,下麵的東北軍時不時的還會向他們射過箭矢來,大多軟綿綿地沒力道,他們都可以直接用手截住。
“咱們這樣欺負他們是不是有些賤啊?”雲梓辰往下看了一眼,軍人與平民混雜在一起,大部分的軍人是沒有配備正規的軟甲的,甚至連兵器都沒有統一,完全是有什麼就用什麼;有一些人的身上帶著腳鐐手銬,或者用麻繩綁成一串的,這是強拉來的士兵,為了防止逃跑而作的措施——這樣的軍隊,可以想象其戰鬥力如何,雲梓辰估計隻要把城裏的輕驍放出去,外麵的東北軍就會一哄而散,不戰自潰。
可是城裏的輕驍正忙著,沒工夫出去跟他們打仗,因為城裏的麥子熟了,需要盡快將其收割裝車,一切忙完後,他們就可以打開山海關無人圍守的北門溜走了,秦鉞在計劃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和東北軍正麵交戰。
為了掩護城中的動作,從而爭取收割時間,秦鉞與雲梓辰才一直在城牆上麵守著,東北軍看到他們在城上,隻有將卻沒有兵,都不知他們有何詭計,不敢妄自攻城,隻能等待中軍主帥親自前來,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無論是城下的人還是城上的人,他們都有些無聊而焦急。
雲梓辰開始和秦鉞聊開了閑話:“秦兄,辛九兩天前走了,你派她幹什麼去了?”
“李垣祠的部落現在在貝加爾湖畔,近期在重開突厥聯盟會議。”
“你叫辛九去聽會了?”
“不是,是因為突厥所有的大汗都集中到了那裏,因此原本各有領地的部落現在防守鬆散,別的部落還好,關鍵是最西麵的河西走廊有一些柔然人,那裏是和吐蕃的北進範圍相接壤的,這個地方對於我和他都很重要,李垣祠一定對柔然汗叮囑過了,要嚴守那處。”
“嗯,可是現在柔然汗王開會去了,是吧?”
“是柔然大汗,不是汗王,突厥隻有一個汗王,就是李垣祠。”
“感覺完全沒區別……算了,秦兄,你繼續說。”
“吐蕃的鬆讚應該會趁機下山去搶地盤,李垣祠的領地就危險了。”
“這又何辛九有什麼關係?”
“我叫阿九去把鬆讚殺了。”
“……”
“你怎麼不說話了?”秦鉞歪過頭去看雲梓辰,發現他現在有些生氣。
“你這個畜生!居然命令她去殺人!”雲梓辰轉過身對著秦鉞說道,他的聲音有些大了,城下麵又射過來幾支箭,他也不回頭,隨手在身後一掃,將箭矢拍飛。
“阿九的身份是暗手,也就是刺客,你想,從她所穿的衣服也應該能猜出來,當初我師父把她造出來就是為了殺人的。”
“辛九是個女孩子啊!雖然是紙片,可她依舊是女孩子啊,你派她孤零零一個人到這麼遠的地方去殺人?”
“古人創造紙片這種東西,就是為了做髒活兒的。不管外形與給人的感覺多麼像活人,他們終究隻是種物件,他們所表現出的感情也是主人給的設定,他們是沒有思想的。雲梓辰,我奉勸你,不要把阿九與小袈當作朋友。”
“別給我扯這個!她去了河西走廊……是不是很遠的地方?”
“算不上遠,一般人來回兩個月,信使來回四十五天,我來回二十天,紙片來回五天。”
“可是……”雲梓辰低頭想了想,又抬頭說道,“祖袈呢?你為什麼不派祖袈去呢?”
“我叫他幹別的事情去了。”秦鉞回答道,“如果不是兩件事情撞上,其實我是很願意自己過去殺掉吐蕃鬆讚的,可是現在還要守城。”
“你當初把守城的事務交於我,為何現在又要親自來?”雲梓辰發現,自從那次問鬼之後,秦鉞對許多的計劃部署都做了調整,原本的計劃是雲梓辰與辛九守城,韓帆濟帶軍收糧,秦鉞自有要做的事情。
“你看,那是他們的主帥過來了。”秦鉞往遠處指了指,西南一邊的矮丘上滾過來一塵黃煙,最顯眼的就是一匹十分壯實的馬上騎了一個更加壯實的人,“朝廷派了王超過來,我在想,如果是王超的話,我也許可以招降他。”
王超遠遠看到城牆,但等他策馬接近城牆,著實用了不少時間,雜亂的軍隊中極為混亂,他需要從中穿過才能到達城下。他看到城牆上兩個人就孤零零趴在城牆上,看著自己帶著親隨艱難地跋涉過來:雲梓辰穿著銀色鎧甲,長發高高梳起來垂在身後,頭冠上裝飾有雪白翎羽;而秦鉞卻還是平時的便服,毫無裝飾的黑袍子,站在雲梓辰身邊顯得灰撲撲的。
雲梓辰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王超了,現在真的看到他還有些高興:“王旭綿!你居然還在騎馬?長得這麼胖!你都騎死多少匹馬了?咋會兒呢就想不開,我都跟你說過騎駱駝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