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其實我原本是在武威的,”張翼說到,“泠將軍你也知道,去年的時候,吐蕃人下山了,他們與李……突厥汗王聯手,一南一北合圍了河西走廊。”

吐蕃一族一直是中華千年來的一塊心病,此地高寒,遠居治外,當中原統一的時候便俯首稱臣,當戰亂或國力式微的時候便趁虛而入,他們最遠的一次甚是一直將觸手伸到了西域北疆;而即使是統一的年代,他們也經常對與之接壤的河西走廊、隴西、蜀地進行騷擾。不過西南他們是很少去的,那邊的高山峽穀太嚇人了,除了祖宗八代開始就住在那裏的山民之外,別的地方的人走進去就出不來了。

高原是天賜的戰神,很少有漢人能夠適應那種高寒的氣候,絕大多數上去的人會生病死掉,活著的人也很難投入戰鬥;不僅是人,中原與草原上的戰馬也很難在當地高聳巍峨的山上奔跑,甚至行走都困難,當地的馬種矮小且腿短,但是能夠爬山負重,沒有了優勢速度和負重的優勢,戰爭也就沒得可打了。而且當地水土貧瘠粗糲,得之無用,然而把那片土地和人撂著不管,也是個麻煩,但是真要征討,又太過不易。

所幸是往前提個幾百年開始,那裏的人開始信了喇嘛教,從上到下一起信。無論之前多麼凶悍善戰的民族,信教之後整個民族的氣勢就會頹下去,開始安於現狀,征戰的心思也沒了,這種情況在草原上比比皆是。如果不是這任的鬆讚是個狠茬兒,他們也不一定會和李垣祠聯手打河西走廊的主意。

泠皓點頭表示明白,把手中的筆擱下,揉了揉發酸的手。他一直是在用紙筆與張翼交流的,自從來到這西北苦寒之地,他喉嚨的凍傷愈發嚴重了,現在隻能夠發出幾句簡短的音節,說再多的話便會咳出血來。

“那我接著說了,突厥人從戈壁上圍了瓜洲和玉門,他們守城的沒有防備,於是很快就丟了城;突厥人接著向東攆我們的軍隊,一直到了嘉峪關才被老關攔住了路。那幾個地方離張掖太遠了,他們又從半路掐掉了消息,我們隻看到了狼煙,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時候吐蕃從山上下來了——”

“你們南麵是祁連山,他們不可能翻過山來的。”

“泠將軍你說的沒錯,他們是從東南麵繞過來的,那個時候西寧已經失守,主帥都死了,西寧又和我們不是同一片軍統區,沒人通知我們。所以直到武威看到吐蕃人過來了,我們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隻能夠帶著兵去救武威,但這樣一來,張掖就沒了。”

“所以說去年是嘉峪關被突厥圍了,武威被吐蕃圍了?”

“一開始是這樣,但過了不久突厥人就都撤走了,這個時候正好端木將軍來了,他幫助我們打通了從武威到嘉峪關的這一段路,張掖也回來了。但是他是要去西邊的呀,那邊的事情更加緊迫,不能再多呆在這裏了,所以我們就隻能讓他走了。”

“然後呢?”

“然後突厥人不是走了嗎,吐蕃就從西麵北上去吞了他們的地盤,吐蕃的鬆讚派他的四十七王子從北麵繞過來搶奪從武威到嘉峪關這段距離的城池,鬆讚自己則一直駐紮西寧,守著這裏的戰場,所以說從去年冬天一直到今年入秋,我一直是在武威走不了。”

“關雲將軍守嘉峪關?”

“也不全是,西麵的吐蕃人不像這裏似的這麼多,偶爾過來也是小打小鬧,所以輕鬆許多,老關他可以在嘉峪關和張掖兩個地方來回跑,有時候還能過來和我換防。”

“原本在玉門關那個劉玄呢?”

“他戰死了。”張翼歎了口氣,伸出手拿起墨錠,給泠皓麵前的硯台裏研墨,“現在沒事了,咱可以坐在這裏當笑話說,但去年一年卻是死了不少人,當時你們走了之後,朝廷又派了個知州過來,在我們從張掖回救武威的時候,他也戰死了,屍骨就埋在端木陳張將軍的旁邊。”

“戰爭總是死人無數。”這句話說得簡單,但令他想到了無數的事情,以至於有些走神,這讓他覺得有些困倦。

“可說呢!不過現在馬上就要安定下來了。泠將軍,雖然我一直在說這一年裏打仗的事,可您這一路還是覺得這邊挺太平的不是?”

泠皓愣愣地點點頭,他其實從一開始就想問了。他從長安北麵,一直路經天水、武威、嘉峪關,現在到了玉門關,覺得這裏雖然看著蕭條冷落,但還算是太平,甚至是比七年前他來到這裏的時候還要太平,沒有太多戰火留下的痕跡,他還以為是,這座邊關之城一直沐浴在戰火裏,這裏的城民早已對此見怪不怪。

“現在已經快入冬了不是嗎,其實我剛才說的,一直是到秋天為止的戰況,而秋天出了一件事情,就是在西寧的鬆讚被人刺殺了。也是因為這件事,我才碰巧認出了泠將軍你。”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件事說來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