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就這麼放他走了?”雲梓辰再次端著湯麵進來的時候,發現屋子裏就隻剩下泠皓一個人了。
“不放他走還能怎麼樣,抓起來?”泠皓看著那碗麵,感覺自己好像是吃飽了,但還是接過來繼續開始動筷子。
“可他是周影玫的人!”
“我覺得不是,他應該有自己的目的,或者說他的背後另有勢力。他不是真心去幫周影玫的,他也不是真心幫著他背後的人,我覺得他最終還是會站在鉞這一邊的。”
雲梓辰聽著這話覺得無言以對,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他從沒有想過。隻是在擔心,泠皓昏迷了這麼久,萬一再次醒來變成一個癡呆了可怎麼辦;但現在看來,泠皓的狀況卻十分的好,好得令雲梓辰覺得恐怖。就算是那種叫做餘生的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這藥的效果也太過於好了,而且藥材本身的材料並不難找,這樣的話,這麼靈的一味藥應該早就被人所熟知了才對。
泠皓扶著床框站起來,泠皓穿的衣服是秦鉞的一件白色褻衣,瘦下來之後的泠皓,從背影看是與秦鉞幾乎一樣的,隻不過秦鉞的頭發多了些彎兒,而且肩膀更寬一些。兩個人都一樣帶著陰森森的氣息,雲梓辰覺得自己幾乎不認得泠皓了,昏迷後醒過來的泠皓與印象中的他判若兩人,而就在剛剛,泠皓死過一次……想到這裏,雲梓辰不敢再往下想了。
“崇爵。”
“啊?”雲梓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泠皓是在叫自己,太久沒有人叫過自己的字了,“泠兄你有什麼事嗎?”
“你還有別的事嗎?”泠皓見雲梓辰沒有反應過來,於是解釋說,“你留在這裏,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吧,我既然醒了就不用你照顧了,去做其他的事情就好。”
“那些事情不著急!泠兄,你才剛起來,你就……”雲梓辰想問的是,昏迷了這麼久,他就沒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嗎,泠皓的樣子太過於清醒了,看起來簡直不像是一個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人的狀態。雲梓辰看著泠皓搖搖晃晃要往外麵走,於是趕緊說道,“我……你要去哪裏,我來扶你!”
“我想吃些肉。”
“爹爹騎了隻大老虎回來!”
秦鉞從虎背上翻下來,看到兒子從院子另一邊迎著自己踉踉蹌蹌跑過來,他三個月之前離開的時候,這個奶娃子還隻能在地上爬,現在居然已經能跑了,而且個頭大了不少,他離開的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孩兒,莫要跑這麼快!哪有什麼大老虎?”韓帆濟從後麵大步追過來,他穿著一身寬鬆的棉褂,袖子一直擼到了肩膀,手臂上腱子肉隨著跑動而抖動著,他笑嗬嗬地神情看起來很閑適,秦鉞剛從天上望下來,看到韓帆濟在叫自己兒子打太極拳。韓帆濟是輕驍的頭,他還有空陪著少主嬉鬧,這說明白城的局勢似乎並不像秦鉞想象中那樣緊急。
稍微鬆了一口氣,秦鉞又重新緊張起來,韓帆濟很明顯是看不到他所騎著的靈物的,而自己兒子卻看到了。秦藥的鬼眼遺傳自父親,也是天生的,但秦鉞在發現了之後就用符咒把它封了起來,因為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在之後的人生中受到這方麵的影響、走自己的老路變成一個半鬼似的巫。
這道符咒是十分牢固的,能夠破開的人必定有相當可觀的道行,而有這樣道行的人,秦鉞基本上都知道。這些人裏麵,唯一有膽子幹出這種事情來的,就隻有自己的師父了,然而就算是他幹的,動機是什麼呢?
“我兒子眼睛上的符咒不可能平白無故破掉,你可知道是誰幹的?”秦鉞轉身向韓帆濟問道。
“末將不清楚,事情是介事兒的。主公您離開之後,少主一直是和奶媽住在後院的,我們隻是偶爾會過去看一眼。大概在半個月前,奶媽找到我,說少主最近的樣子有些怪,經常在院子裏自言自語,眼睛也不大聚焦,但症狀又不像中邪,而且學話學得快極了。您囑咐過少主的眼睛,所以我馬上就去找祖袈將軍,他看了之後說這件事我們兩個解決不了,需要等主公您回來,所以我們隻能輪流陪著少主照看他,然後……”
“等我回來。”
“對,等您回來——您比祖袈將軍預見的歸期晚了大半個月。”
“這個……我在回來的路上辦了件事——兒子,你過來。”秦藥這個時候已經拽著白虎的毛皮爬到了虎背上,這虎孩子可能覺得大老虎的吸引力比父親還要大。秦鉞提著後衣領把兒子從上麵拎下來,方才沒有仔細看,可現在這個孩子的瞳仁,確實是變黑了,這不像是秦鉞整個眼睛都是黑色,他黑掉了的隻是瞳仁,因為他沒有向父親一樣練過夜眼,如果是一般人看這雙眼睛,可能隻是會覺得這孩子的瞳仁格外的黑。
“兒子,有沒有人給你吃過什麼東西?或者……嗯,或者對你做了什麼?”
“韓叔剛才給我吃了塊糕……”
“我說的是陌生人,也就是你不認識的人,沒見過的,或者像你爹我這樣總是穿大袍子的。”
“沒見過的?”秦藥歪著頭瞅著自己父親,他還在被秦鉞像隻貓似的提著後衣領,父子二人兩雙黑乎乎的眼睛對視著。他在一些小習慣方麵很像自己的父親,比如說想事情的時候會習慣性歪歪頭:“就是隻見過一次的?有一個人……我之前沒見過,在宿裏,我睡覺的時候醒過來,看到他站在床邊上,在我眼皮上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