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飛剛想分辨說:“聽錯了的話我自己當然覺得是對的,又怎麼會明知是聽錯了還說。”可一見淩天放麵色凝重,不敢調笑,當即將自己如何假借屎遁,又如何藏身在院牆邊的大樹枝葉之間,偷聽金多金和鐵十四與孟麗君等人交談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講說了一遍。
他這一番述說,雖然盡量精簡,卻始終脫不了添枝加葉的習氣。這一通說得眉飛色舞,聽得玲瓏瞠目結舌,嘖嘖不已,淩天放在一旁也是頻頻點頭。於飛直說了近一個時辰才完,比他偷聽偷看的時間還長,淩天放也不打斷,隻是一邊記憶一邊思考。
等到於飛終於講到他溜下樹來,尋找路徑回到廂房,這一番勞苦卻隻換了一杯剩茶,還全扣在了臉上時,淩天放終於哈哈大笑:“好好,知道你辛苦了,回頭我們去酒樓,任你點上一桌酒菜,犒賞補償你一下。”說罷卻又滿臉肅然,趁著於飛端起一杯茶水猛灌,沒空開口的時機,張口說道:“照於飛所說,金多金與孟姑娘所談之事幹係重大,而且頗為機密。此事原本應該是謀劃於暗室之內。幸好他們之間關係微妙,此事才被迫在這種情形之下談論出來,也是機緣巧合,被你聽到。這樣看來,他們應該沒有發現於飛在旁偷聽,不會是故意做作,演戲給你看。”
於飛一聽,頓時著了急,趕忙將一口茶水咽下肚中,排著胸脯道:“那絕不會,憑於小爺的偷聽本事,咱們武昌府裏,大家小宅的,誰家我沒偷聽偷看過?除了最開始兩年被打過幾次,後來有誰能發現?幫主你就放心吧。”
於飛本來是炫耀自己的偷聽本領,可這番話一出口,卻突然發現淩天放和玲瓏兩人眼神都變得有些怪異,緊緊盯著自己。這一下於飛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收卻又收不回去了,趕忙低下頭去取茶杯,口中喃喃道:“那個,幫主啊,你說這個孟姑娘和東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話還沒說完,玲瓏的手已然迎頭打了下來:“好哇你個死於飛臭於飛,你給我老實交待,你有沒有偷聽偷看過我和我姐姐?我今天就跟你算算賬,看我不把你那對賊眼睛扣出來,把你那對賊耳朵給割了。”
於飛早知道自己這一失言,必然要被玲瓏責打,偏偏又不敢躲閃,隻怕自己若是閃了,隻會惹得玲瓏更加發怒。當下見玲瓏打來,隻得將脖子一縮,任憑她在自己頭上鑿了一記爆栗,痛得齜牙咧嘴,抱著腦袋求饒道:“玲瓏俠女饒命啊,小的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偷看您老人家啊。我也就是偷聽偷看了一下曾家老財藏銀子的地方,李家員外跟丫鬟喝酒什麼的,哪敢偷看您啊。”
玲瓏越聽越是來氣,還要追打於飛,卻被淩天放攔住:“算了,你再追打,這小子也不會承認的。好在也沒什麼怕他偷聽的,就饒了他吧。”
於飛一聽淩天放幫他說話,連忙接嘴道:“對對,女俠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小的吧。再說了,咱這不是又去偷聽了人家,也算是將功折罪了不是?”
淩天放卻又將臉一板,哼了一聲:“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將功折罪,你去打探消息的功勞就此折過,你的大餐就沒有了。到時候我和玲瓏兩個人吃,你就在一旁伺候著,隻有看,有聽,就是沒得吃。你小子喜歡偷聽偷看,我就讓你隻看不吃,以示懲戒了。”
聽到淩天放如此安排,玲瓏不由得咯咯咯地笑了個不停,於飛卻是哭喪著臉,一迭聲地向著淩天放訴苦求情。淩天放也不理他,將手一擺,皺著眉頭自語道:“東廠竟然想要對萬歲門動手,那是當真想要滅俠了?那他讓我去行刺瓦刺大王子,又是什麼道理?”
他正埋頭沉思,玲瓏在旁邊聽得卻著急起來:“天放哥哥,於飛剛才說什麼東廠要孟姐姐去當先鋒打萬歲門,這可怎麼辦啊?你怎麼也不著急啊?”
淩天放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孟姑娘才智卓絕,身旁又有翁老、白兄、鐵兄這麼多高人輔佐,她敢答應東廠,必然是已經計議妥當,咱們不用替她擔心。我所擔心的是東廠如此計謀深遠,咱們不知道的,說不定還有不少安排。若是任由他們如此下去,萬歲門一倒,武林根基動搖,覆巢之下,再無完卵,整個江湖當真會被他們掃清收淨也說不定。這卻是目前頭等需要擔憂之事。”
於飛在一旁嘟噥了半天,見沒人理他,這時也湊了過來,聞言插嘴道:“對對,我聽過水滸,裏麵那個軟蛋宋江,就是為了一個狗屁節度使的官職,受了招安,然後被派去打方臘,最後鬧得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劈裏啪啦,一塌糊塗。”
聽著於飛的形容,玲瓏被逗得噗嗤一笑:“什麼同歸於盡,明明是梁山好漢打贏了好不好,行者武鬆力擒方臘,多威風,多英雄。你就比不上人家半分。”
淩天放在一旁卻是麵色肅然:“於飛這個比喻雖然不十分妥當,但也差不多是這麼回事。東廠連使百派英雄大會,離間剿滅武林門派,捉拿各派首腦,帶著江湖門派清剿萬歲門這些連環毒計,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現下的局勢,當真是險到了極處。經這一役,武林門派至少要消亡大半。那些所謂的什麼官準門派,也都如七俠五義般變成了官府附庸,再不能行俠仗義,快意江湖,與傀儡無異。到時候,隻怕俠之道就當真再不存於世上了。”
玲瓏聽淩天放說得凝重,細細一想,似乎也確實如此,記得抓著淩天放的手臂隻是搖動:“這東廠這麼壞,怎麼這樣啊。那現在咱們可怎麼辦才好?”
淩天放搖了搖頭:“東廠這一番安排,謀劃已久,絲絲緊扣,圍剿萬歲門的勝負手放出之前便已經攪得整個武林動蕩不堪。縱使他們不將各大門派聚集在萬歲門征剿廝殺,就現在這官準、非法門派之分已經讓武林從此紛爭不休了。憑咱們幾個,萬難扭轉大局。”
玲瓏這一聽更是焦急不已:“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於飛在一旁卻是不慌不忙:“嘿嘿,小玲瓏,你怎麼不問問於小爺,咱這裏可有錦囊妙計哦?”
玲瓏卻哼了一聲:“就你?想出來的點子也是餿點子臭點子,誰想聽了。”
於飛也不惱,隻是嘿嘿笑著又問道:“真的聽也不想聽?”
玲瓏畢竟是小孩心性,哪裏會真的不想聽於飛想的是什麼主意,隻是不想讓他太過得意罷了。此刻見他又問,嘴角一撇道:“哼,說來聽聽也無妨隻是不想讓他太過得意罷了。此刻見他又問,嘴角一撇道:“哼,說來聽聽也無妨。”說著一見於飛的神情,當即又說道,“你要是想賣關子吊胃口,那就不用說了。反正也不會是什麼好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