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懷毒(1 / 2)

南唐,金陵,十裏秦淮上微波輕漾。鎏金的畫舫好似佇立在水麵上的樓閣,兩岸燈火通明,皎月也似乎被這燈火映上了顏色,隱隱泛著火光。這船是秦淮最大的船,船的主人是金陵最大的人,卻又不是個大人。不過富可敵國,勢通宮闈,不是大人也是大人了。

“紅鸞,再喝一杯吧,今兒的酒好”說話的男子,一襲月色衣裳,頎長身架兒,頭上攢珠冠正中央鑲著上好的墨玉,襯得膚色越發的通透白淨。真個是,勝潘安三分英武,長高肅一段**。手中羽扇輕搖,眼睛半睜半閉,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倦了。這眼睛若是睜開,卻另有一段懾人的風采,這商場上常有流傳,說金冠公子的眼睛能照透人心,如果你心底是坦蕩的,那麼他的眼睛就是溫暖的,如三月春風,流轉處百花齊盛。若果你心底藏奸,那眼睛便是殺人的利器,冰雪拂過萬物凋零。你道他是誰?千裏陳唐萬裏方,戶戶不離青衣王。金冠公子無鐵馬,羽扇收的天下降。不是那船的主人卻又是誰。

這金冠公子青衣王說得正是那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小舅子方雲師,這最受寵的小舅子,不用說也知道一定有一個最受寵的姐姐,他姐姐正是專寵十餘年的芳菲娘娘。可是如果這陳唐才不過一千裏他一個小舅子即便是再受寵又怎麼能萬裏呢?隻因他方家貨達三江,商通四海將生意做到了陳唐以外,這勢力範圍自然也就超過了這陳唐的範圍。而這戶戶不離青衣王則是因為他方家壟斷了這一方的鹽鐵生意,自然是戶戶難離。權貴至此,自然是黑白兩道都要給些麵子,外人恭維一句天下降自然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就是那帶金冠的公子,沒有蟒袍的王家。

“不喝,今兒的酒不是昨兒的酒麼?你知道我是喝不出的。”紅鸞,王都最貴的舞姬。她喜歡跟恩客說‘我是最貴的,但我沒說我是最好的,也許我根本不會跳舞呢’,她當然會跳舞,她可以在桌上跳,在梁上跳,在鍾磬上跳,甚至在你的手掌上跳,可以從隔著水的高台上翩然飛到你的身邊,可以繞梁而上忽的一下不見了蹤影,隻留下滿室的琴瑟弦音和悠悠的餘香。有人說她會武功,有人說她會戲法兒機巧,還有人說她本就是仙女下凡,來成就些人間美事,得她一次眷顧,便是老天垂憐。

雲師接言到“昨兒的酒必然不是今兒的酒,即便是一樣的酒,出窖,封壇的時間也未必是完全一樣的,況且這今兒的酒,比昨兒的酒在壇子裏多呆了足足一日,你知道這一日多長麼,一日間生多少人,死多少人,多少枯榮,多少成敗,這昨日的酒跟今日的酒怎麼可能一樣呢?”

紅鸞笑道,“那昨兒的你和今兒的你想必也不一樣了。這昨兒說的話,今兒也就做不得數了吧。”

那軟綿綿的話,從那嬌豔欲滴的唇裏滑落下來,可能比她的舞姿還醉人吧。

雲師悠悠的展了墨樣星眸,走到了紅鸞的身邊,“什麼話不作數了?是隻要你願意嫁我,我情願不要這萬貫家財,還是你要是再去見那個什麼畫聖小白臉,我就一頭跳進這秦淮河裏。這樣的話,我每天都不知道要說上多少,昨天的不作數了,今天再說就是了”。這些話他每見她都說一遍,她每見他也都問一遍。隻不過,問了聽了也就罷了,他不過是她的恩客,一個舞姬是不能把恩客的話當真的。況且,那些真的,都是事兒不是話兒。那古紮國的王子跟青鳳求親不成,就把青鳳樓方圓一裏清空改了軍營,搭下了他的中軍寶帳,這營一紮就是半年,弄得青鳳現今還住在她的梧桐苑裏麵。從頭到尾,古紮說的情話也沒有方雲師一晚上說的多。她可以撒嬌,可以放肆,甚至可以打他,罵他,不理他,隻是不能當真。

“額~~~~”說著說著,他突然眉頭一皺,一手撫上了胸口。

“又痛了?明知有人日日下毒害你,卻偏偏不躲不閃,照單全收。何苦來”紅鸞幫他安撫著胸口,緩緩的嗔到。

“這時戳破了,恐怕要打草驚蛇,姚兒看過了說這毒下的極輕,一年半載還要不了我的性命,隻不過會讓我的心疾發作的頻繁一些罷了,你知道要安排一個人近我的身有多難,比我身上的毒更可怕的,是下毒人布下的那張網,所以我不但要知道下毒的人,更要知道撒網的人,所以隻能暗中探查。而且’說道此處那方雲師言語一頓,眉梢似又浮上了一笑意,‘而且,還能得你如此待我,這點痛簡直是受的太值了”他將手掌輕輕負在紅鸞的手上,似乎那便是止疼的靈丹妙藥,覆上了那手世間便再沒有了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