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自己也感到一種惶恐和危機。見到源源不斷規模遠不止自身堪戰兵力十倍的敵人,還有這些遠遠沒有新軍核心戰兵水平的治安軍青壯,剛剛在他心中升起的一絲希望又沉了下去。
來襲的南方殘敵並沒有北邊的明軍戰兵先鋒那樣完善的盾甲,攻在最前麵敵群中的藤牌和棉甲還是難以抵抗哪怕算不上重火槍的三錢鳥槍彈丸。早已裝好彈藥下的五十多發子彈還是有十幾發命中了蜂擁而至的敵群,短時間內就將十餘人打倒在地。
然而這些強勁有力卻並不整齊的鳥槍火力僅僅是讓進攻的上千敵為之一頓而已,隨即正麵其他方向上的敵人便在旗幟號聲的鼓舞下呐喊著從其他方向上衝了過來。麵對這種聲勢,本要換以弓箭禦敵的治安軍步兵連大多數在外圍還能作戰的官兵隻能前後排依托插在外麵的盾牌形成密集如刺蝟一般的矛陣準備迎接可能到的進攻。
同往往能夠以強悍的投射火力禦敵於近身之外的新軍核心戰兵不同,治安軍的官兵們同殘敵之間水準並不算高的戰鬥很快便陷入了白刃迎敵的肉搏交鋒之中。
擁有優勢兵力的敵人在這種近戰中,能夠未於最前麵幾排投入作戰的兵力並不比李雲等人所在的連隊多多少。加上盾甲乃至紀律訓練上的優勢,雙方前幾排的戰士相互長矛試探中一邊倒的傷亡結果還是使原本有些驚慌失措的戰士們又似乎重新恢複了自信。
率領隊伍圍攻周雲連隊的張圭章等人接到得手後的消息後原本興奮不已,以為隻要一鼓作氣就能短時間內拿下這百餘人,可卻沒有想到憑借這麼明顯占優的兵力與態勢還是打成了對峙作戰。
他知道,從寧波向南攻擊掃蕩的新軍治安部隊並不是孤立出動的。除了周雲這一路還有至少兩路其他的大股人馬正在奉化等地肆虐,並且隨時可能來援。
“還有多少投標?”張圭章焦急的問道。
投標和標槍是多陰雨不利弓弩的南方之地常見的裝備,可因為是隆冬作戰,出擊的時候隊伍上帶的並不算多。
“不算前麵的人用做槍矛的,大約隻有三四百支的樣子。”下麵的如此回答道。
但張圭章忽然想到山間河流邊的石頭也可以,便命人去河邊籌集石塊,準備展開一次孤注一擲的進攻。
見到加上中毒症狀輕微的人也隻有七八十個還能拿動武器戰士,李雲知道隊伍雖然憑借著盾甲的優勢還在堅持,並且在肉搏近戰中以四五個人負傷的情況下就殺傷了三十名敵人穩住了陣腳,但在敵群中還是感到了隨時間而逐步逼近的危險。
擁有優勢戰鬥力的隊伍以寡擊眾並不算難事,可寡的基礎也不能太少。隻有數十人的情況下隊伍隻能擁擠在很小範圍內的一團,哪怕是並不適合投遠的重標槍或尋常磚石都能飛過臨時聚集起來的陣型從側後形成交叉殺傷了。
李雲的憂慮很快就成了現實,數不清的標槍和石塊從敵群的後麵接連不斷的投了過來落入陣中,砸死砸傷不少因為中毒已深本已倒在陣中的戰士。
而當小小圓陣的戰士們準備向四周的敵群逼近進攻以躲避那些飛來的投標和石塊的時候卻發現在長兵相接的對陣中麵對優勢的敵人展開反撲同敵人的進攻一樣不易。
絕望的局麵之下全連的士氣迅速委靡下來,依然沒有發現其他兩支隊伍在遠處有來援跡象的時候李雲似乎已經意識到繼續抵抗下去的意義並不大了。想起新軍中那嚴密的秘密監督和嚴苛的紀律,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何意義在繼續抵抗下去。可他卻不知道如果此時自己要求投降,等待著自己的後果會是什麼。
“拉到鬧市處斬也比在這驚恐之中亂石砸死要強!我們投降吧!”忽然有人退了下來來到李雲身邊勸道。
李雲再此時也沒有猶豫,當敵人的一輪進攻停歇的時候又見到戰士們紛紛躲避在盾牌之下的時候,向全隊傳達了放下武器的命令。
如果是在新軍的戰兵隊伍這樣做,自己可能當下就會麵臨生命危險。而這些早就心中對張海等人的隊伍頗有怨言的治安軍官兵們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盡管知道被俘的後果不可預料,還是在心中有解脫的感覺。
江浙一帶雷公草斷腸草之毒並不算猛烈,甚至效果還不及砒霜,而且見效極慢。它之所以讓人畏懼是因為中毒而死的人很可能會遭受長達幾天時間症狀越來越嚴重的痛苦折磨。像不慎吃了鼠藥的家犬一樣連續一晝夜在呻吟中便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