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亡國之君(1 / 2)

在經過了最初的驚慌失措和恐懼之後,見那些士兵並沒有將自己立即壓下去處斬的打算,天啟皇帝朱由校的心也安定下來。

這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以來如夢如幻的經曆讓他即震驚又有些好奇:這樣一夥民間的強寇難道真的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顧?竟然有天上來的神兵相助。自己還沒有接到城破的消息,這夥強敵就以這樣快的速度攻破了城並攻強行攻破了宮城?神速的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心中太多的疑問逐漸使他由恐懼轉為好奇,他希望有個機會能夠見見那個傳說中的鹽山少年,詢問自己始終不解的一些事情。此時的天啟甚至有一種幻想:說不定可以以一定的條件說服這個少年放了自己,甚至可以是共享天下。

同在南京的時候一樣,張海似乎對於龐大的宮殿有種抵觸之心,並不願意住在宮中的那些高大的建築中,哪怕是是臨時住所。氣溫不算太高的晴朗秋季僅僅是後三宮的空地上搭起了臨時的涼棚。

自從起事後不久,張海便吩咐李峰所負責的對外宣傳機構盡量避免談及有關自己的真實形象,甚至與江湖人物的接觸中張海也盡量避免親自出麵。

不過通過廠衛的一些秘報,天啟對張家還算是有一個基本的了解。起事的過程乃至前因後果他大致了解,也知道張海是一個擁有不小身材的年輕人,相貌如何就不太清楚了。

看到一名似乎年紀不大的年輕人表明身份似的座在空地的一涼蓬之下,周圍的軍兵看樣子都是這個年紀不大身材卻不小的年輕人手下,天啟仍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開口,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那名主事並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朕要見見你們的首領張海。”天啟鼓足了勇氣對那個年輕人試探著說道。因為被押送的過程中軍兵們似乎也都沉默寡言,少對自己的話語以暴力做出反應,因此這樣說話的時候似乎沒有感覺太大壓力。

“我就是。”張海坦誠的回道。

“鹽山的事情,罪在當地劣紳還有保定府的文武官員。早在半年之前,那些官員就已經被問斬了,當地豪強逃亡到山西,依舊被朝廷捉拿歸案。不過我也聽說你們在鹽山也算不上什麼貧民之家,也並非是一邊倒的受欺壓的那種人。恐怕自很早的時候就開始蓄養死士,不是用什麼官逼民反的理由可以搪塞的吧?”

“當然不是官逼民反,我也慶幸自己不僅僅是那種人。”張海平靜的說道。

“也就是從一開始,你就是要以造反謀逆天下為最終目的?”

“從我九歲的時候得到天帝的啟示開始,革新這個天下就是我所肩負的使命。”

“那些話說給愚民們說說還行。在天子麵前講這些話不是笑話麼?”

“你是天子,自然也應該知道曆史上的朝代有很多,失天下的人也有很多。”

“朕也反思過自己,雖然我不敢說是什麼千古明君。但也絕不是楊廣元順帝之流。這大明的天下,不應該就這麼倉促而突如其來的亡掉。你號稱天帝之使,其實不過是逆天而為。”

“我如果是逆天而為,又如何在起事不過短短兩半年之內就連敗朝廷的主力大軍並攻入京師?就算我早有預謀和準備,就算有東虜的啟事牽製了朝廷的力量。可憑我豪強都算不上的尋常人家出身,你不覺得過於奇怪了麼?翻邊曆史,如果這大明的統治果真沒有問題,還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兒麼?”

張海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善於言談對話的人,但並不畏懼借與天啟交談的機會重新向身邊的人表達一些觀點。因為控製權在自己的手裏,如果對方“配合”的不令人滿意那麼自己完全可以隨時終止交談,誰也不會說什麼。至於天啟說服自己的可能性?或者在正常的辯論中麵對自己占上風的可能性?要真是這樣,張海還就真不介意考慮考慮所謂的“君主立憲”之可能性了。不過除非有穿越者魂穿了這位曆史上表現並不出眾的天子,否則幾乎沒有可能性。

天啟似乎並沒有中國人比較習慣的為爭論而爭論的意思,而是沉默了許久思考了很多。但不論怎樣想,天啟似乎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他甚至有一種感覺: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自己的敵人太強大了。從幾乎成為一個整體的官員階層到關外的東虜乃至關內的強敵,甚至不少年以來的年景也不是很好。若非如此,自己怎也不該是一個亡國之君。

天啟在痛苦的思索中卻笑了:“如果不是遇到像你這樣的強敵,大明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也應該是個太平盛世。可朕卻不知道:要是你身在朕的位置上又該如何?我大明立國至今已有二百五十六載,相當於十幾代人了。沒有像宋時那樣半壁江山淪陷於外敵,也沒有像唐末那樣藩鎮遍地、皇權在內監的權威下苟延殘喘,即便是王朝榜樣的大漢,至東漢早期難道就沒有豪強世家魚肉百姓?難道就是路不遺失夜不閉戶的三代之治?你行的不過是那暴秦法家之路,別說二百五十六載,就是能有二十五載的陽壽算是不錯的了。在大明本不該亡的時候亡天下,你這個天帝之使不怕因為無數軍民百姓的冤魂而遭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