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況、吳賁如夢方醒,見劉無敵已將柳昕搶在手裏,興奮得一聲怪叫,齊齊挺刀朝身邊最近的敵騎猛撲了上去,兩人兩騎頓時刀來槍往地戰作一團。剩下的兩名敵騎見狀大怒,也不去管正在鏖戰中的同袍,驅馬綽槍直朝劉無敵和柳昕兩人追了過來。
劉無敵將鐵戟在身前一橫,鬆臂將柳昕放下地來,伸手一把將他推出老遠,厲聲叫道:“快去渡口奪船,這裏交給我就好!”柳昕踉踉蹌蹌地往前奔出好幾步遠,勉強站穩身子,扭過頭來看時,劉無敵已與那兩騎鬥在了一起,他懊惱地跺了跺腳,從地上撿起一根尚未燃盡的火把,搖搖晃晃地朝渡口的方向奔了過去。
趙況、吳賁畢竟是從侯景近衛中挑選出來的勇士,再加上一個武力超群的劉無敵,三人與四騎苦苦相鬥,在精疲力竭和無馬力相助的情況下,依然戰了個旗鼓相當,不相上下。就在眾人打的難分難舍之際,劉無敵忽然瞥見身後大火突起,他心頭一驚,忙用力蕩開對方攻來的兩槍,扭頭往火起之處看了過去,卻見那大火似乎是從臨河處洶洶而起,赤紅的火苗和滾滾濃煙中,幾排形如房屋的建築正沐火而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站在衝天的火光旁,正朝這邊瘋狂地揮動著雙臂,在劈裏啪啦的爆燃聲中,劉無敵依稀聽到一個像柳昕的聲音在嘶聲叫喊著什麼,在巨大的嘈雜聲中,卻是一句也聽不真切。
柳參軍!一定是柳參軍找到了渡船,此刻正在焚燒渡口,召喚他們上船!劉無敵心中猛地一振,兩條疲累不堪的臂膀似乎瞬息之間被灌注了千斤之力,他一聲怪叫,將手中沉重的大鐵戟上下舞動開來,生生將對敵兩騎逼退了數步,轉臉朝趙況、吳賁兩人狂吼道:“快往河邊退!快往河邊退!”
趙、吳兩人也早就注意到了河邊的大火,隻是酣鬥之時無力分心,不敢轉頭後望,此刻聽得劉無敵這般大吼,心中的盼頭得以驗證,無一不大喜過望,勇氣倍增,大叫著拚力將身前之敵迫出幾步,與劉無敵合並一處,倒提著環刀返身便往大火處狂奔。
劉無敵拖著鐵戟奔在兩人兩人身後,全身注意力都放在身後的四名敵騎身上,時刻防備著他們從背後驅馬追上來砍殺。所幸此時夜色更深,原本燃燒了好一陣的火堆也漸趨熄滅,敵騎所攜的火把也在與他們對陣時緊張的打鬥中被丟到了一邊,整個河灘地上漆黑一片,溝縫坎渠無一能辨,敵騎不諳地形,不敢縱馬狂奔,隻能小心翼翼地在他們三人身後亦步亦趨,緊趕慢追。
劉無敵等人好不容易踩低就高,連滾帶爬地趕到汝水河邊時,凶猛的大火已幾乎吞噬了渡口上的所有建築,就連緊靠在岸邊拋錨夜泊的數艘雙桅大船也都被大火波及燒得正旺。衝天的火光將粼粼的江麵映得一片通紅,離大火不遠處一個小小的洄水灣裏,有人正一手拖著一條窄窄的搖櫓,一手舉著火把不停地朝這邊揮動。
劉無敵等人大氣都來不及喘,徑直朝水灣處狂奔過去,待他們手忙腳亂地爬上小船時,四名緊追而來的敵騎已踏上了淺淺的河灘。劉無敵將大鐵戟拚力往河岸上一撐,小船猛地一頓,飛快地劃破水麵直朝河心搖搖擺擺地蕩了過去。敵騎見此,鼓噪著驅馬便往河中追來,才往前淌出幾步遠,便見河水已然沒到了馬頸之下,四騎不敢再往前邁步,隻得無奈地退回河灘,朝著漸漸遠去的柳昕等人徒然地高聲怒喝。
劉無敵直到這時才緩過一口氣,他將鐵戟扔在艙板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指了指河岸上似乎正在分兵的四騎,大聲喘息著笑道:“這時候想著去報訊,晚了!你劉爺爺下了河,還怕擺脫不了一群四條腿的畜生不成?!”
“敵有大軍為恃,還是謹慎小心些為好。”柳昕坐在趙況和吳賁中間,疲倦的胖臉在微弱的火把光亮下更顯蒼老和淒然,就著渡口的大火,他指著岸上的騎兵對三人道:“敵騎一分,意圖可見:一騎遠去,料是報訊無疑;兩騎沿河,當是追蹤行跡;餘下一騎往渡口而去,雖不知其目的,然必有其用意。”說完,他又指了指船頭的火把,意興闌珊地道:“你等去將火把熄了吧,如今危局遠未過去,不可自露行藏。”
“不行!不能熄了火把!”劉無敵猛地一挺身,大聲叫道:“程二還沒過來,火把不能熄!”
“程越?對了,程越怎麼沒跟你一起來?”柳昕仿佛突然想起來一般,驚叫道:“難不成他與你在敵陣中失散,未能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