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林諾微微點頭，正欲轉身，突然停住了腳步。“也許這是走之前最後一次見你了。”似乎帶著一點點的猶豫，林諾終於問出了口，“我一直不知道，你告訴我明府的事情，還給我信物，究竟是為了什麼。”
“世人都說我不作無用之功。”林霸微微歎氣，“然而很多事情不去做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如果你經曆過和我一樣多的事情，那麼你一定能感覺到這個天下要變天了。我給你這個去明府的機會，也許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但是我還是想說，我需要你一個承諾。”
“承諾？”
“將來如果有一天大亂真的爆發，我希望你能幫林家，幫新月國一把。”
“這天下真的要亂？”
雖然自己也能感覺到這天下的異獸確實有些微妙的騷動，但是林霸說的大亂對於林諾來講仍然有些遙遠。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去明府究竟能不能學到什麼。但是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隻要風險夠小，就足夠去賭一把。我給你這個機會也許什麼都得不到，但是至少將來倘若有所變故，還能有一絲希望。”
這是自見到林霸以來的第一次，林諾真實地感受到這個魁梧的漢子是真的老了，隱隱約約透露出一絲疲憊。這幾十年南征北戰，再加上朔月城的建設耗費心力，對於林霸而言，並非毫無影響。
“好。”林諾靜靜地應答道。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新月國究竟有幾人被明府選中了？”
“不知道，每個世家有多少信物都是不傳之秘。但是據我所知，興許會有十人左右。”
“那這十來人，總能有學成歸來的，父親您何必對我如此厚望。”
林霸轉過身子，默默地從城主府凝望出去。“世家大族之間的勾心鬥角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就連聯姻的賈家，說不定都會捅我們一把，我也許能指望他們保住新月國，但至於林家恐怕就不那麼樂觀了。而且你身具奇功，雖然不會武技，與武師相抗也不落下風，可以說是個好苗子。對於你，我有足夠的理由在你身上下注。”
“如此，我知道了。”林諾不再多言，他知道此刻表現出的每一點關心，對這個疲憊的老人都是殘忍，不再多言，便下了樓。
之後林諾本欲去見一下大哥，卻找遍了軍營與林府都不見人影隻能作罷。二姐也已經送走，唯一還能說的上牽掛的也就隻剩紅兒了。
看著眼前仔細擦拭一把把刀鞘上花紋的快樂小女孩，林諾幾次試圖開口，告訴她自己即將遠走，卻每次話到嘴邊都說不出口。
“紅兒啊。”
“什麼？”小女孩很開心地在刀劍的飾品上哈著氣，然後再仔細擦幹淨。
“沒什麼……我說啊，這些年買了這麼多刀刀劍劍的，整理起來不麻煩嗎？”
“不啊，哥哥送的東西我都喜歡啊。”
說著繼續換了另一把刀繼續擦拭。
“這樣啊。”林諾幾乎無法想象，如果這時候自己說“哥哥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簡直無法想象這個小精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好不容易從童年陰影裏走出來的她，再對她這樣真的可以嗎？
似乎感覺到了林諾糾結的心情，小姑娘放下手裏的東西，蹦蹦跳跳地跑進屋去倒茶。“林哥哥喝茶，這是府上今天剛送來的，加了蜂蜜，可甜了。”
看著她明媚的笑臉，林諾實在說不出口。紅兒剛到林府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沒有魂魄一樣，一句話都不說，什麼都不會做。這些年好不容易給她注入了靈魂，實在沒辦法這時候再棄她而去。
猶豫了好久，連嘴裏的茶水都品不出什麼味道了，林諾猶豫再三，終究下定了決心：“紅兒啊，哥哥我過幾天要出下遠門。”
“要去哪兒呢？”
“嗯，這次有點遠，可能要好幾天。不過這次哥哥可是去學神功的，等回來就能押著大哥繡花啦。”
“這樣啊，那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啊。”小女孩眨著眼睛，“你放心，我就呆在林家乖乖的。”
“嗯，說定了哦，我回來之前一定要乖乖的。”
“好。”
使勁擠出笑容說完，林諾趕忙推脫說有事情要做就抽身離去。他實在不敢讓小女孩看見自己如今的表情。武道，明府，我一定要早日回來！林諾暗暗下定了決心，不管明府是什麼樣的地方，不管去多久，當中一定要找機會回來看看，興許到時候能把紅兒也帶回明府呢。
僅僅沒多久之後，林諾就開始後悔自己那一天的想法。對於兩人來說，所謂的“好幾天”其實是兩個概念，林諾後來才意識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