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府外。
花語嫣鬢上、肩頭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鼻子凍得通紅,也不知是冷得還是氣得渾身發抖,幾乎是指著雲楚的鼻尖怒道:“憑什麼她能進去?而我卻不能?!”
雲楚無奈道:“步小姐是我家公子的客人。”方才宴席漸散,人群陸陸續續離開,公子傳音給他,說隻放步天音一人上車。
花語嫣的侍女匆匆趕來,連忙給她穿上貂毛大氅,撐起了紙傘,隔開越來越大的雪片。花語嫣本就貪美穿得少,這一凍一怒之下,竟然打了個噴嚏。她的侍女看不過去,對雲楚凶道:“你就讓我們公主上去避避寒怎麼了?凍壞了公主千金之軀,你八條命都不夠死的!”
車內溫意融融。雖然不是那天夜裏的馬車,但這車上也算是家具齊全,應有盡有了。步天音很自覺的裹著雲長歌的毛毯,抱著手爐貼在車壁上等他。車壁上傳來淡淡的香氣。聽外麵花語嫣寧肯凍得半死也不回自己的馬車,又不是自己沒車,卻死乞白賴非要上雲長歌的馬車,心下覺得好笑,她還真是執著啊。如果是她的話,絕不會為了個男人不要命的站在雪地裏。何況,那個男人一看就是對她沒有一丁點的情意。
車中溫度宜人,車壁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似乎有助眠的效用。步天音在晚宴上沒有喝一杯酒,也沒有吃一點東西,好在她下午出發前吃得多,眼下肚子也不那麼餓。她放鬆的靠住車壁,困意從四麵八方的席卷而來,她昏昏沉沉間以為是在望天樓自己又軟又暖的小床上,竟然歪頭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思安目送那最後一輛馬車自韋府離去,緩緩行駛在黑夜中。
沈思安的拳頭,在袖中捏的緊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分明已經一封休書把那個女人掃地出門了,可為什麼看到她跟別的男人私會,他會如此動怒?他的指甲越掐越緊,幾乎就要摳進肉中仍毫不自覺。
沈二看他的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喚他道:“王爺……”
“回府!”沈思安大手一揮,沒有發覺自己的語氣有多麼惡劣!扭頭進了路邊的轎子,沈二的聲音隔著轎門傳來,“爺,葉府傳來的消息,清音小姐感染風寒,已經發熱三天了……”
沈思安原本陰沉的眸子瞬間抬起,他想了想,吩咐沈二道:“去葉府!”
沈王府的馬車走出去沒有多久便停了下來,沈思安內心焦急,心裏暗罵這沈二越來越能自作主張了,不悅的問外麵道:“又怎麼了?”
沈二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回答他,似乎離他的轎子還有些距離:“王爺,前麵有輛馬車翻了,應該是遇襲了,車夫被砍得麵目全非……”他忽然聲音一頓,驚道:“是步府的馬車!”
沈思安聽到是“步府”時人已掠出轎門,果然瞧見雪地上那一灘血漬在月光下顯得尤為詭異。車夫倒在車轅上,血濺的到處都是,顯然已回天無術。
馬蹄印淩亂的指向一個方向,馬應該是在受驚的時候就逃跑了。
沈思安一掌推開木質車門,發現雨琦滿身是血的倒在車裏,也不知是死是活!沈思安十七歲征戰沙場,早已對流血司空見慣,什麼樣恐怖的死法他都見過。但他看到這麼觸目驚心的一幕,心裏還是不受控製的顫了顫!心底忽然冒出來一個可怕的念頭:還好方才步天音跟雲長歌走了,不然如今躺在這裏的豈不就是她?!
那個愚蠢的女人,出門竟然連個護衛也不知道帶!
沈二去探雨琦的鼻息,忽然對沈思安拱手道:“王爺,還有鼻息……救是不救?”
沈思安思忖片刻,道:“救!”
為何不救?她步天音不是在乎這個小丫頭麼?那麼他就救下她,讓她欠他一個人情也好!
步天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隻覺得有絲絲清涼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她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到麵前白衣勝雪的少年正在拿手帕一下下給她擦臉。
步天音自認為臉皮不薄,可不知為何,此時臉上一陣陣發熱。雲長歌倒是不以為然,將濕手卷放進步天音手中,道:“醒了就自己擦。”
步天音一怔,雲長歌又道:“臉都花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化了妝,又跟韋歡打架出了汗,然後淋了雪,這年代的化妝品又不是防水的,她的臉肯定髒的像隻大花貓。她也絲毫不做作,嘿然一笑,自己動手擦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麵前她總是裝不起來,似乎打心底就不願對他偽裝,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她心頭癢癢的,有些不知所措。
不多時,步天音將自己的小臉蛋兒擦的幹幹淨淨,同時也露出了那塊黑色胎記。
雲長歌盯著她的臉,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美眸似水清澈,他突然伸手,在步天音右臉的胎記上按了一下,步天音隻覺得一道電流擊過,疼得她差點跳起來,好在雲長歌手疾眼快護住她頭頂,她才不至於磕到車頂上。她瞪他:“你幹嘛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