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微微的拂過,山間傳來愈來愈濃的腐朽氣息。夜風揚起了步天音的長發白衣,和那一雙殘若星辰的明眸。
紅衣女子抬手,黑衣人停止了殺戮,機械般的退到了她的身後。
吳雙回頭看了一眼周身,此時花少安的人隻剩下了不足十人,一地的屍體,混雜著漫天的火光。她的目光輕輕掃過,最後落到了步天音的身上。
南織不動聲色的走到步天音身後,握緊了腰間軟劍。
“我們走。”紅衣女子在凝視了步天音片刻後,忽然帶著一群死士離開。吳雙見她朝著花少安離開的方向走去,對方才施手救她的步天音迅速簡潔的道了謝,起身便追。
身後的將領也看著莫名其妙出現的兩個女子,隨即朝著回城的方向奔去。
南織不明所以的望向步天音,無言的詢問她為何要出手。
步天音歎氣拍了拍她的肩膀,莫名的說了句:“此情應是長相守,你若無心……”
頓了頓,才輕聲道:“我便休。”
步天音捫心自問可以做到君若無心我便休,可吳雙呢?花少安明明不喜歡她,她還要跟在他後頭,是希望有朝一日他會喜歡上她嗎?這份執著,頗得步天音的欣賞。她饒有興趣的瞧了眼身後越來越小的火光,忽然笑了,笑臉在搖動的火光下顯得尤為妖冶:“都說一眼定一生,原來是真的。花少安這樣利用吳雙,她竟然還有勇氣追上去。”
南織有些懵然,她搞不懂她為什麼要大晚上跑來這裏看別人的“戲”,然後出手救了越國公家的女兒,又在這裏一通感慨?
“你說,她會不會想追上去殺了花少安?”步天音心念一轉,忽然問道。
南織眼角抽搐的搖了搖頭,沒有言語,她越來越覺得步天音腦子裏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走了。回去睡覺。”步天音打了個嗬欠,似乎是累了,徑自走在前頭。南織愣了幾秒,隨即跟上。
月光縹緲,春夜迷人。
吳雙目送紅衣女子帶著一群死士詭異的消失在一陣霧氣裏,她緊抿著的唇方鬆懈下來,猛地吐了一口血。方才花少安那一掌打得不輕,正中她後心,她用內力克製住,才沒有被別人察覺。她的眼神有些迷茫,那位步家大小姐,為什麼要救她?
那詭異的紅衣女子,又為何在看到她以後,莫名的帶著死士就離開了?還有花少安……他真的這麼討厭自己嗎?竟然下狠手,用自己的命換他脫身的時間。
吳雙的眸色暗沉下去,一絲血腥氣傳入鼻中,她俯身去看,發現地上有一串血跡。
紅衣女子消失的方向是北方,花少安的殘餘將士走的是西方回城的方向,那麼這血跡是……花少安的?
他沒有回城?
吳雙運功調息了片刻,便起身追著血跡而去。血跡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停在了一間荒廢的山神廟外。
此時已月上中天。
破廟到處是蛛絲羅網,每走一步就會揚起一小陣塵土。經幡陳舊破敗,老舊的木窗將月光引進來,廟內一片淒涼。
正中央有一座山神像,早已布滿羅網,塵土,看不出一點昔日的景象。
吳雙小心翼翼的走在一地破敗中,忽然身側懸著的蛛絲無風搖晃,一柄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帶著一絲的不確定:“是你?”
花少安見來人是吳雙,並未放下匕首,反而眼中警惕之意頓起,他擔心她是尋來報複他的,語氣不善道:“你是來殺我的?”
吳雙沒有回答,從懷中翻出了一個瓶子,向身後遞去。本來花少安見她伸手入懷的動作時還緊張了一下,反應過來她竟然給了自己傷藥,猶豫了一下,收了匕首,坐到了山神像下,一腿微微屈起,對吳雙抬了抬下巴,“你既然不是追來殺我的,就給我上藥吧!”
他說完,猛地將自己上衣撕開,露出精壯有型的肌肉。吳雙忽然別過頭去,耳根隱隱發紅。
“你臉紅什麼?”花少安有些支撐不住,聲音虛弱:“動作快點,我的傷……太多。”
晦朔不明的月光下,隻見他麵色慘白,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小麥色的身體上,盡是密密麻麻的傷口,血被擦的到處都是,吳雙再也顧不得其他,半跪到他身邊,拿出一方手帕,細細擦拭他的傷口,花少安極力的忍著,也覺得自己如果在一個女人麵前喊疼的話太丟臉。吳雙擦拭完畢,開始給他上藥,花少安卻突然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吳雙整個人如被電擊,花少安虛弱的說:“輕……點!”
說完這兩個字,他鬆開了她的手,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力氣。
吳雙並沒有怪他方才拿自己當人肉箭牌爭取時間脫身,隻覺得心疼。他身上有這麼多的傷還跑了這麼遠,能撐到現在恐怕是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