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某客棧內。
憐碧環顧四周後將窗子關上,躡手躡腳掀開裏層的簾子。
床上,步天風手腳被捆在床頭的位置,嘴裏塞著抹布,被捆成粽子樣兒的他仍然不住的掙紮著,一雙眼睛爆了血似的發出淩人的凶光的,似乎要將麵前的少女一口吞下,嚼成渣渣。
花小七搖了搖頭,開始焦躁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她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不安之情愈發明顯。
憐碧勸道:“公主,現在外麵大街小巷貼滿了步家小少爺的通緝令,不如我們就此離去,放他在這裏自生自滅吧!”興許明日一早小二來打掃房間就會發現此人便是正被通緝的罪犯,然後大笑著將他交由官府處置。這樣無疑是最好的結局,否則如果被人發現刺殺四公主的人卻被七公主救下窩藏,她們也都難逃罪責。
花小七咬唇道:“我如果肯放下他不管,上午又何苦多此一舉救下他?”
幾個時辰之前,她與步天風在望江樓一邊喝茶吃瓜子,一邊津津有味的聽說書先生戲說最近的坊間奇談,誰知道那說書先生說著說著竟然說到了他姐姐步天音身上。花小七雖然隻對美男感興趣,但多少也都聽說過坊間對步天音的評價,諸如什麼下堂廢妻、廢柴無顏、紈絝囂張,總之沒什麼好詞。
花小七反應也算快的,在發現事情苗頭不對的時候就好說歹說要帶著步天風離開,他一直很想跟她出去放紙鳶,她便又撒嬌又假裝生氣的要求他去,然而他卻像吃了槍藥一樣上去就將那個說書的先生揍成了豬頭臉,隨後官府的人就到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她那個刁鑽跋扈的四姐。
花語嫣素來不喜歡皇室的人與步家有牽扯,破口罵了步天風還要拉著花小七走,步天風就像得了瘋病,竟然拔出身邊侍衛的刀刺向花語嫣。好在花語嫣會武功,及時躲開,隻是手臂受了傷。花小七深知她與韋貴妃母女擅長小題大做借題發揮的性子,步天風明顯是被人暗算才會這樣發狂,可花語嫣卻不會顧及這些,隻要有辦法打壓步家,她便不會放過,是以步天風絕對不能落在她手中。
就在步天風踏進步府後,花小七便讓憐碧進去將他帶了出來,三個人一直躲在這間客棧,直到步天風的通緝令貼滿了一條一條的長街。
憐碧道:“可是如果讓陛下知道了您窩藏步少爺,必定會雷霆大怒,您就算不替自己著想,也要替湘妃娘娘想想啊……”
花小七平日裏最怕別人提起自己的母妃,此時事態緊急,她雖然有所顧忌,但還是搖頭,堅定道:“你不要再說了!事情哪有那麼嚴重?四姐的傷是小事,等父皇氣消了,我再想辦法送他回家。”
憐碧自小便跟在花小七身邊,知道她固執的性子,心知自己多說無益,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可是公主最好也要做到風頭還沒過去,我們就被人發現的準備!”
花小七道:“金碧皇室血脈薄弱,我是最小的公主,父皇不會真的把我怎麼樣的。”
她雖然是這麼說著,語氣卻並沒有太多的自信,甚至多了一絲的不確定。東皇年輕時的狠厲手段她在宮中偶爾也聽宮人提起過零星半點,心中頗為忌諱。誰知道萬一東窗事發了,她那父皇會不會真的降罪於她?畢竟天子犯法,要有庶民同罪。
憐碧歎氣,“公主平日裏不也總說,皇室的子弟,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嗎?”
“哎呀,你就不要再嚇唬我了!”花小七握拳,咬牙道:“反正我做都做了,你也是幫凶,隻能幫我到底了!”
花小七美眸一轉,忽然眼前一亮,抓住憐碧的手,說道:“東壤!我們去東壤國!”
憐碧立馬搖頭否決:“不行,東壤遠在東海邊境,路途遙遠,我們的銀子也不夠用!”
花小七一麵開始收起東西,一麵急道:“那就先往東去,離金碧越遠,他越安全……”
憐碧看著她收起包裹的急切樣子,忽然笑著問道:“公主,你是不是喜歡上步少爺了?”
花小七手下一愣,訕笑著停了下來,打馬虎眼道:“我哪有!”
“沒有何苦為他這般?”
“……胡說!”
“我哪有胡說了?”憐碧一副她什麼都看穿了的打趣道,與花小七一起收拾起來。花小七性格雖然有些怪異,但是同她卻情深如姐妹。
深夜,客棧內大多數住客都已睡下。一樓燈火有些發暗,角落裏一盞孤燈,有兩個虯髯大漢在喝著小酒,吃著一疊花生。櫃台上,掌櫃的以手撐著腦袋,頭不住的點著,另一隻手還壓在賬本上,花小七和憐碧左右攙著步天風,他的長發遮住了半邊臉頰,腳下步伐虛浮。
花小七有些心虛,眼神示意憐碧快一些,三人露出櫃台時,昏睡的掌櫃忽然咂了咂嘴,似乎在做一個香甜的好夢。他這動靜嚇了本就心虛的花小七一跳,花小七瞅了他半天,覺得他還是睡著了,便要繼續向外挪去。這時,櫃台上忽然發出一陣伸懶腰的聲響,掌櫃的一雙惺忪的眼睛盯著他們三個,聲音幽幽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