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音覺得自己已經靈魂離體了,她似乎行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四周黑漆漆一片,什麼也見不到。
不知道這樣走了有多久,她聽到有人在用很壞的語氣講話。
“你說什麼?”
“再說一遍。”
“孩子,什麼孩子?”
“若是膽敢騙我,你十條命都不夠抵的。”
“這位夫人真的是有小產的跡象……”
緊接著,就是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就是被這陣動靜吵醒的,她睜開眼,見到頭頂一片雪白的簾幔。
——這是哪裏?
韋歡筆直的站在床邊,女裝已經被換下,他穿了件天青色的長袍,袖口有幾隻修竹,倒是飄逸得很,隻是看著她的目光深邃又捉摸不定。
步天音覺得喉嚨渴得厲害,啞著嗓子喊了句:“水……”
韋歡對此置若罔聞,似乎並沒有見到她醒來,她暗罵了一聲決定不再求這個陰晴不定的東西,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隻是全身的骨頭似乎被都卸過了一遍,回爐重造似的酸疼,她才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韋歡便走去了桌邊,倒了杯水給她。
他一貫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此刻分明有些苦大仇深的看著她。
步天音接過水杯,發現水的溫度剛好,不冷不熱。
步天音喝了個幹淨,將空杯遞給韋歡,示意她還要。
韋歡沉著眼給她倒了第二杯。
喝了兩杯水,步天音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這是哪裏?”
“我在城裏的房子。”
“我怎麼會在這裏?”
“你怎麼會在這裏。”韋歡淡淡的重複了她的話,唇邊似乎若有似無的一抹笑意,他斜挑的眼睛露出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臉上,然後落到了她的腹上,沉下眼瞼,道,“步天音,你懷孕了。”
步天音有些震驚的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韋歡。
怎麼可能?
她……懷孕了~!
“孩子是誰的。”韋歡的眸光有些冷冽,但語氣依舊平平,“是那個活死人的?”
他一提到活死人,步天音便想到了白公子,她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他在哪裏?”
“被我殺了。”
“……”
韋歡這個人真是奇怪,她好不容易對他有了一絲好的印象,這下全部被他突然冒出來的小脾氣磨滅了。
“他還沒死。”半晌,韋歡再次開口,看著她道,“不過也沒有比你好到哪裏去。”
步天音撇著嘴,似乎都已經猜到了,想必白公子被韋歡帶到了這裏以後,傷口就再也沒有換過藥了。
“他在哪裏?”她說著便要下床,韋歡動了一下似乎要攔她,但最終隻是站在原地說道,“你還不能下床。”
“孩子是誰的。”
步天音沉默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她不能回答。
韋歡道,“我要去向太子殿下彙報,你既然不肯說出,他也會調查到的。”
語落,他人便向外走去,沒走兩步頸後便是一涼,步天音麵無血色的站在他身後,一手痛苦的捂住腹部,一手拿著刀比著他的脖子。
韋歡道:“大夫說你若是再不好生休息,這個孩子斷然保不住。”
“你懷孕了卻騎馬奔波,孩子已經有小產的跡象,你若再強行動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步天音放在他頸後的手顫了一下,她的臉色雖然難看,失了神采,但是卻依然讓人看得挪不開眼去,她的指尖冰涼,觸碰到了韋歡的皮膚,他忽然覺得心頭那隻死去的小蟲複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