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雲長歌的謀略,自然是不消片刻便整理出步天音的小伎倆。曾幾何時她的這些小手段都是讓他不放在眼裏,可是心裏卻是會忌諱的,因為她太能出其不意。
可就是方才,她那麼主動,他竟然就疏忽了。他對任何人都有戒心的,可是不知為何對她卻總是那麼會輕易的放下戒備。
原本她說不相信璃姬給她的藥,她不懂所以不敢輕易給他服用,那麼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觸動了。她接下來便問他那是不是春藥,說自己不想讓他碰別的女人,那都是她的真心話嗎?
還是,那不過是她知道她那樣說,他必然會給她解釋,解釋的時候自然會提到璃姬給的藥。
那藥她雖然沒有下在酒菜裏,卻也沒有丟掉。
她很聰明——她一早便用藥水浸過銀針,一旦她能夠從他口中確認那藥是真正能夠藥倒他的迷藥,她便毫不猶豫的將銀針拿出。
指尖那一陣輕微的刺痛他明明是感覺到了,也起了疑心,可是她把每一個步驟都安排的這般精準,設計得如此準確,沒有一絲一毫的誤差,他來不及去算計什麼,卻已經走進了她的算計裏。
方才兩個人還溫存的白色床單上,此刻靜靜躺著幾根發著寒光的銀針。
這叫什麼,諷刺麼。
雲長歌的眼睛一動不動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步天音的動作,那眼裏冒出來的幾欲將她吞噬湮沒的冷光一點一點淡去,他忽然啟唇笑道:“小步,你還相信我麼。”
因為知道自己即將可以離開,步天音努力忽視心頭那一抹若有似無的憂傷,故作天真的笑道:“太子殿下又在耍什麼花樣?”
雲長歌苦笑道:“你原是相信我的,不然我說那是迷藥你怎會相信。”
步天音咬了咬牙,衝到了他身邊,猶豫了一下,量他這個時候斷不能怎麼樣,便靠近了他,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你都要走了,還管我什麼意思?”他輕輕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眸子黯淡下去,明擺著一副她越是想知道,他越是不想說的樣子。
“你!”她端的是怒了,咬牙起身,從一邊衣架上拿起早已備好的披風,低罵了一句,再度折回床邊,雲長歌那廝一絲不掛青絲飛散風情萬種的看著她,偏偏那絕美傾城的眼底還帶著一絲委屈。
她的心不由得一軟,好生問他道:“你到底什麼意思,你告訴我,這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雲長歌笑道:“沒有問題。”
“好,你說的沒有問題,那我走了。”步天音知道時間耽擱不起,即便是她不知道雲長歌在幹什麼,他越是說這藥沒有問題她就越是懷疑會有問題,隻是她真的不能再做耽擱,立即離開才是。
她用力閉了閉眼,就要推門而出,然,她不過是走到了門口,身後便傳來一聲嘔血的聲音,她的耳力還沒有差到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的地步。
回身,果然雲長歌吐了一大口血,他看也沒有看她一眼,俊顏蒼白如紙,隻是盯著帳頂發呆。
那一刻,她的心頓時鈍痛無比。
片刻後,她毅然的折身回去,去摸雲長歌的脈,隻覺得他體內有無數道真氣在來回的躥著,無數道……
她驚恐的抬起眸子去看他。
可是他隻是淡然如水的回望著她。
璃姬說,他今晚會舊疾複發,她早從雲楚嘴裏聽出了他這舊疾的嚴重性,卻不想發作起來竟然是這樣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