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去給他倒水，端著水杯送到他手裏：“外公，喝口水。”
“咳咳……不錯，會侍候人……”傅老爺子捂著胸肩位置持續咳喘著，卻拚著勁兒還要說話。
“你倆少惹外公說話，”傅雪豔嗔怪道，轉而叮囑傅老爺子：“爸，醫生讓你少說話要靜養，知道嗎？”
傅老爺子顫著手喝了口水，總算是止住了咳嗽，微喘著氣說：“……我這前大半生靠拳頭說話，現在老了隻想跟親人多說說話，不然哪天死了剩下一堆遺憾，我怎麼沒有跟你們多說一點話呢？”
他的話，讓我們三個都沉默了下來，我垂下眼，心裏酸酸的。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傅老爺子緩聲問我。
“我叫墨小蝶。”我抬起頭，輕聲報全名。
眸色轉為深幽，傅老爺子轉過臉看看江昊天：“這個姓氏很少見啊。坐，你們三個都坐下來，聽我慢慢說。”
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走動慣了不願意被困住手腳的人，我主動去搬凳子來給傅雪豔和江昊天坐，江昊天則去搖高床頭讓傅老爺子躺得舒服些。
總算都弄好了，一家子圍坐下來。
傅老爺子的目光逐一掠過我們，落在江昊天身上：“昊天，你都認定她是你老婆了，那說明以前那些女人全部不作數……我是沒所謂，你不回江家來接我的棒我更高興，但是，你媽的希望要落空了……我生了你媽一個女兒，你媽又隻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我的不都是你們的嗎？可我更願意看到你媽開心，一萬個不喜歡你爸那個濫情的男人我也認了，隻要他肯回來這邊，你明白嗎？”
“外公，您的意思我懂，我會盡全力把我爸拉回來的，江家那裏屬於我們的東西一件不拉都會回到我手裏的。”江昊天稍稍傾身向前，拉著傅老爺子的手許下承諾。
“我相信你，我傅某人大字不識一個，卻非常驕傲能有個商業奇才的外孫，哈哈。”傅老爺子開懷而笑。
“爸，別太激動，當心又咳嗽個不停。”傅雪豔趕緊的提醒他。
“我今天特別高興啊，外孫帶媳婦來看我嘛，”傅老爺子朝她猛擺幾下手，接著壓低聲音說：“雪豔，孩子他爸要是跟你見麵了，你可別又踢走他，懂嗎？有時候女人得溫柔點，你看看你兒媳婦，比你恭順多了。”
怎麼扯到我身上了？我尷尬地低下頭，沒跟傅雪豔射來的眼神對接。
“我媽這樣才治得住我爸，我老婆這樣才治得住我，外公，這叫一物降一物。”江昊天用輕鬆愉快的口吻說。
“也對，也對！”傅老爺子咧開嘴巴笑笑，然後話鋒一轉：“說回正經事，昊天你把盛煌交給阿梟打理，他接手得怎麼樣？”
“還算順遂，梟哥辦事挺利落的，他的人到了廣西那邊也站穩了腳根。”江昊天交代道。
“那，雪豔，昊天，你們倆給我表個態，我要不要將幫裏的事務交給阿梟？”傅老爺子鄭重其事的問詢。
忽然，一種不祥的預感從我腳板底升起，但凡長輩們在病中談及交接棒事宜，那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要！爸，這事不用急！”傅雪豔拔高聲調斷然道。
傅老爺子和江昊天不約而同望著她，她板著臉繼續說：“這麼大的事當然要考驗考驗阿梟才可以放手。”
傅老爺子語重心長地睇著傅雪豔說：“雪豔啊，我也隻是跟你們溝通想法而已，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想留一手，讓昊天進可攻退可守，這想法沒錯，可是我們也總要培養另一個接班人，哪天昊天接手了江家，你也和江嶠和好了，我這個幫要讓阿梟接過大位才是，他好歹是我們傅家的血骨！”
“您的身體還健壯，我也還在，到那天再算吧。”傅雪豔語氣堅決說道。
傅老爺子抿著嘴不說話了，氣氛陷入到微僵的狀態。
“這樣吧，媽媽說得有道理，外公您別急，先考驗一下梟哥再說。”江昊天站出來斡旋。
“好，”傅老爺子低沉道，眼眸微闔，幽幽吐字：“我也想自己能長命百歲，能保我女兒和外孫平平安安再過幾十年。”
“外公，您安心養病吧，醫生說心髒搭橋是小手術，很快您就能走能跑了。”江昊天寬慰他。
“嗯嗯，”傅老爺子微微點頭，似乎不願再多說什麼，沉啞著聲音揮揮手：“我睡會兒。”
搖下床頭服侍他躺好，江昊天摟著我對傅雪豔打個眼色，我們三個人走到門口處站定。
“媽，隔壁有空房間方便我們去說話嗎？”江昊天低聲問。
“有。”傅雪豔點點頭，拉開門先走出去張羅。
江昊天戴上墨鏡，我拿出絲巾來圍住頭臉，傅雪豔很快回來對我撇撇下巴，我倆隨她走去隔壁的空病房裏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