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姬捋著垂梢小辮,轉身將精巧的木屐遞給閔誠謹。
閔誠謹捧著鞋子,嘖嘖出聲,連連讚歎,又轉遞給仇天,歎道:“酈姬身態輕盈,你我一路攜帶,應該不難。這鞋子,你還是給兮弟穿上吧。”
“我不穿。”虞夕淡漠的拒絕了,將頭瞥向林中。
“既然酈姬妹妹如此慷慨,你就穿上吧...”仇天生怕傷害了她,小心翼翼道。
虞夕冷冷一笑,自嘲道:“她慷慨歸她慷慨,與我何幹?我不需要你們可憐。”
仇天最受不了她這句“與我何幹”,一聽之下,怒道:“你這家夥!我是你哥,你道是與你何幹?此地魚龍混雜,不乏心如蛇蠍的惡人。若丟下你,我怎麼放得下心?”
虞夕被他吼得微微一怔,低下頭,默默接過了鞋子。她剛要試試合腳與否,那木屐竟緩緩收縮,將腳麵貼了個嚴嚴實實。破舊的襪子,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皮膚。
“小兮,你腳真白。”
虞夕聞言,忙收回雙腳,俏臉通紅,嗔怨著瞪了眼仇天。
仇天隻覺怪異,又不知為何。
虞夕剛一踏上天地靈根,那鞋子如定住了一般,不往下掉。待到向上攀爬時,又鬆開。再一踏上,又定住了身形。走著筆直的樹皮,竟恍如平地一般,暢意自然。
酈姬仰望著閔誠謹驚訝的神態,咯咯輕笑,聲音如銀鈴一般。
閔誠謹被她笑聲驚起,牽著她,悶喊一聲“梯雲縱”,向上竄去。頓時,閔誠謹腳下生風,雙腿恍如拉長的木梯,一縱千裏。
仇天暗暗罵了句,匆忙跟了上去。須彌步第一層:朝發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風馳電掣,如有神助,追星趕月,不在話下。片刻之內竟追上了閔誠謹與虞夕,其迅捷之勢,可見一斑。
杜巧巧蹙緊了眉,喝道:“須彌步?這少年哪裏偷學來的本門功法?隻是...若是偷學,又怎會有這般造詣?較之師父師娘,也隻差了一線...”
宮商羽搖動鐵扇,輕浮的附在她耳邊,哼道:“姑娘莫怕,這天大地大,隻要姑娘想去的,小生必定追隨!那小子步法雖巧,不見得我們追不上!”
杜巧巧被他貼近,惹得麵色微微泛紅,好不嬌嬈。她垂首歎了口氣,道:“須彌步大開大合,千裏之行,也隻在一念之間的。”
宮商羽哈哈一笑,從背後攬住了她柔軟的蠻腰,笑道:“千裏之行,還不是要始於足下?小生這就帶姑娘尾隨而上,探個清楚。”話音剛落,那五名女子心意相隨,紛紛丟出手中輕紗,將宮商羽送出了第一步。
宮商羽一邊摟著杜巧巧,一邊慌走疾行,步法簡單有序,雖聞所未聞,卻是精妙無雙。
杜巧巧察覺著環繞腰間的硬朗手臂,一時癡迷,軟軟地附在了宮商羽身上。宮商羽從未見她如此,鬼使神差的迷亂了步伐,所幸及時調整過來,向上衝了上去。
仇天與閔誠謹四人一路同行,最後卻是與宮商羽兩人同時抵達。幾人紛紛對視,俱驚詫於彼此的功力深厚。天下間庸才無數,驚才絕豔的少年卻寥寥無幾。隻怕蒼天寵幸的少年,此時已有七七八八聚集在此地了。
悠悠白雲,巍巍青山。白楊垂柳,颯颯風前,靈根之上,儼然又是一片天地。幾個翩翩少年緘口不語,各自暗暗打量著對方的颯遝風姿。但見衣袂飄飄,鬢角飛揚,恍惚間頭頂雲朵飄過,清秀的眉眼在清晰模糊之間流轉。
須臾未動,瞳孔裏卻已滄桑百年。
《梧桐》有雲:
蒼蒼梧桐,悠悠古風。葉若碧雲,偉儀出眾。
根在清源,天開紫英。星宿其上,美禽來鳴。
世有嘉木,心自通靈。可以為琴,春秋和聲。
這幾人!
一個青衣男子,丹唇如畫,眉如施黛,鳳眼狹長,三分英俊,七分柔美卻柔而不弱。癡癡凝視,已給人驚豔窒息的錯覺。
此乃華池。
一個紫衣道服男子,淡入虛空,溫潤如玉,含笑坦然,笑容裏包攬了天地萬物日月星辰。
此乃莫羽。
兩個粗布青衫的少年,均是麵色爽朗,棱角分明,英氣挺拔。其中,一雙劍眉橫插入雲,眼神桀驁的是閔誠謹。濃眉大眼,靈氣逼人,一眼望去如藍田璞玉的,是仇天。
一個黑衣男子打扮的少女,瓊目瑤鼻,嬌弱無骨,眼神裏的剛毅卻勝過天下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