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國地處整片貝螢大陸的正中央,比起遙遠的北方一年四季的冰天雪地,這裏倒也算得上暖和。時維九月,序屬三秋,點點秋意卻也早已彌散在了這片國度位置較為靠近北方的京都——定軍城。
秋風拂麵,盡情地潑灑著涼爽,驅散了夏日的暑氣;桂氣飄香,在寧靜淡雅中,總容易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此時的夜空,那一輪明月正當枝頭;沒有了夏日裏的群星閃耀、與月同輝,它高立在天散發出的光芒,倒是更顯得光采奪目。
在這樣的時節,神月國的大家閨秀和名門子弟賞月賦詩、飲酒取樂,形成了一年中難得熱鬧的景象。實際上,這些活動隻是為盛大的中秋月宴拉開序幕罷了。神月國是沒有新年的,中秋月宴就相當於龍星國的春節了;而“賞月詩會,狩獵遊園”這些開胃助興的小節目也與‘小年’相類似。總的來說,這些令人愜意的活動往往是一年中氣氛最為活躍的時光,同樣也是最放鬆的。既沒有平日裏的沉悶平淡,又不像盛宴來臨時那麼忙碌、隆重。
這樣的日子,是以前墨淳月所最為期待盼望的。今年或許她同樣期待盼望吧,可是卻沒有半點閑情雅致去準備參加那些朋友家人間的聚會了。嗬嗬,事實上即使她想,怕也是不能的。
還有三天,她就要進宮了。
“都說花好月圓人長久,但歡樂之時又怎會真比悲傷之日更多呢?”天邊的明明圓月,更反襯出她此時的心境,墨淳月隻得發出無奈的歎息:“唉,小溪,到時你我都身不由己,今後的自由的日子怕是更遙遙無期了。”
“小姐又傷春悲秋了,憑您的才華和家世,進宮後就算得不到皇帝寵愛,也能逍遙的過好日子。”小溪一邊從托盤裏拿起一個個葡萄,悠哉悠哉的吃著,一邊說道。對於她來說,宮內宮外都一個樣,反正墨淳月在哪兒她就在哪兒,日子不還是照樣過。
“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又更逞論是在宮中,到時便是再多的才華,怕也是枉付春秋了。”不願君王召,隻恨青絲染白發,不管以後日子過得如何,墨淳月也隻能與她曾經的夢想背道而馳。
雖然這幾天墨淳月給她腦補了好多宮鬥知識,不過小溪還是挺不以為意的,“小姐,不要想太多行不。您要真不願意,當初幹嘛還主動提出入宮選秀的,本來大將軍不是已經打算去向皇帝把那事給推了嘛。”
“你不懂啊,小溪,有些事不是你願不願意就能逃避得了的。”墨淳月深深的歎了口氣,“誰不想活得率性恣意呢?可是,還有一些東西,比自由更加重要。”
這是墨淳月的命,更是她的責任,她,是家裏唯一的嫡女。定國公府養了她十多年,給了她那麼多溫暖和幸福,更從未讓她受過半點委屈,也該是時候她回報他們。
回憶著兒時的點點滴滴,墨淳月心中泛酸,這裏與她而言,有著太多太多的眷戀,可是如今,她必須硬生生的逼自己離開這裏。一想到前些年李家的下場,她心裏就更多了幾分決然,就算她有再多的不舍又如何?就算她可以不入宮又如何?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入宮又如何?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現在墨家的處境了,就在那樣虛無的風光下,顫顫巍巍、如履薄冰地小心前行著,隨時都會有傾覆的危險。她或許不能做的更多,但起碼可以暫時穩住那個年輕氣盛的帝皇,為墨家掙得寶貴的喘息時間,這就足夠了!而且她可不是那些頭發長見識短的深宮貴婦,到時候入了宮,她自信能夠探查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也好知道皇上是不是真的打算——,又或是虛張聲勢?
“小姐,我說你也真是的,這幾天幹嘛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平日裏墨淳月雖說不是有多活躍,人還是很開朗的,總是愛跟她說說笑笑,而如今,就跟個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都蔫兒了。
她沒得選,一切的一切,從她成為定國公府唯一的孫小姐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入宮對於墨淳月來說,其實並不是一件讓她感到多麼可怕的事,恰恰相反,她還有一種解脫。真正讓她有所顧慮的,卻是——侍寢!作為兩輩子都未經人事的墨淳月打心底裏抗拒這種事,可是這卻也恰恰是絕對無法避免的。
每個女孩,還在津津有味的品讀《安徒生童話》的年紀,都有那麼一個夢想,希望成為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守護著的公主;然而那樣完美、純潔又帶有童話式的理想主義色彩的願望,卻也終究隻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