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雪夜輕語
次日一早，方不聞、高遠行都已經悄然離開了血月峰，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公孫奇四處尋找方不聞，差點沒破口大罵。
在無痕等人前去雪山的這段日子裏，一直是公孫奇在給獨孤笑運功驅毒。雖然方不聞留下了幾顆丹藥，但必須每日運功助他壓製體內劇毒的發作。
方不聞、高遠行的突然消失，讓梅婉婷、上官無憂、小離、莫歌等人焦慮不已。無痕身上的傷勢在十幾天後便可能會發作，這個時候兩名神醫卻突然失蹤了。
整個一天，大家都在焦慮中度過，隻有無痕一直十分平靜，仿似他們的離去時很正常的事。
天色漸漸昏暗，夜色降臨。
血月峰一如既往的平靜。
一輪昏黃的月亮懸掛中天，幾點寒星閃爍。血月峰已經沉睡，靜靜的沐浴在這冷冷的星月之下。
無痕悄然出了總壇，踏著積雪，往北峰而去。
那裏埋葬著自己的父母，還有上官明月、雷老虎、上官致遠等人，他雖然看似平靜，但心中的紛亂與壓抑，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看著月色下一塊塊冰冷的墓碑，他伸手將墓碑上的積雪掃去，很仔細，也很認真，很緩慢的掃去。
他擰開酒葫蘆，看著這一塊塊的墓碑，眼前出現一張張熟悉的臉孔，他的心中第一次感受到這麼的悲嗆、滄桑。
這種滄桑，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以他的性子，是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但當他知道自己隻有十幾天壽命，上官無憂也隻能活五年的時候，他心中忽然有了這種感覺，感覺到一種滄桑，一種累。
一種忽然厭倦了江湖的累。
他將葫蘆裏的酒在雪地上撒了一線，然後坐在一塊青石上，仰頭喝了一口酒。
“爹、娘，孩兒好想你們……”
寒夜風寒，吹拂樹林，偶有積雪墜落，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爹、娘，孩兒很快就來陪你們了，我們一家三口在陽間沒有真正相聚過，到了陰間，我們便可以再也不用分開了。娘，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樣子，但我總在夢裏夢見你，你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他仿似在呢喃，每一句話既輕柔，又緩慢。
他一邊呢喃著，一邊又喝了一口酒。
然後又看向雷老虎的墓碑，說道：“前輩，對不起，我沒有實現對您的承諾，小老虎沒有替您照顧好。他身上的劇毒已經侵入筋脈，恐怕回天乏術了。但您放心，隻要我在一天，就會盡力救治他一天……”
“上官叔叔，我也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我對不起明月，也對不起你。你們將無憂托付給我，但我還是沒有照顧好她，讓她中了暗算，雖然……雖然我給她服用了血玲瓏，但是兩位神醫都說隻能保她五年性命……可惜，我也命不長久，否則就算是踏破千山萬水，尋遍天下良藥，也要將無憂身上的劇毒解除……”
最後，他來到上官明月的墳墓前，緩緩坐在雪地上，手中酒壺舉起，但沒有喝，輕輕放下。沉默良久，才開口說道：“明月，我又來看你了。”
聲音低沉，甚至有些哽咽，說罷，喝了一口酒，忽然輕聲一笑，接著說道：“明月，你還記得嗎？你說不讓我喝酒，喝了酒就去和小猴兒們玩去了，丟下你一個人不管，你會害怕，就把我的酒葫蘆藏起來，不讓我喝。其實……我怎麼會找不到你藏的東西？我隻是為了不讓你著急，不讓你哭鼻子，所以才故意找不到。明月……這一輩子，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帶著你一起離開藥仙穀……”
“可惜，這一輩子沒有機會讓我後悔，如果有，我就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一步也不離開，哪怕是我隻能活一年，一個月，我也要在你身邊死去……”
說到這裏，他長歎一口氣，“咕嚕嚕”喝了幾口酒，或許是喝得急了的緣故，輕輕咳嗽起來。
他一抹嘴邊的殘酒，又說道：“明月，你在那邊冷不冷？有上官叔叔陪著你，應該不會再孤單了吧？你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也下來了，那時候，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和你分開……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