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梅山藥仙穀外,一名頭戴鬥笠的中年男子靜立穀口。在其手中,尚抱著一個裹著嬰兒的繈褓。
漢子臉上,神情肅穆,雙目如電,緊緊盯著穀口那高聳數丈的巨石。
巨石上,龍飛鳳舞刻著三個大字——藥仙穀。
此時,自北麵飄來一片烏雲,片刻,天色昏暗,如同到了黑夜。
刹那間狂風大作,伴著一道道閃電,一陣陣雷聲。
豆大的雨點驟然而下,密似珠簾。
又是一聲霹靂,震耳欲聾。一霎間雨點連成了線,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泄。
這正是雷聲千嶂落,雨色萬峰來。
中年漢子紋絲不動,任由雨點擊打,隻是默然取下鬥笠,輕輕遮住懷中嬰兒。
此時,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年疾步奔來。
“我家先生請您入穀!”
少年邊走邊喊,手中尚舉著一柄油紙傘。
漢子一聲不吭,大步往山穀中走去。
少年緊步追上,將雨傘高舉於他頭頂。
進穀不到一裏,便見幾間草廬臨溪而建,一縷炊煙嫋嫋自草廬中升起。
草廬之中,一略顯肥胖的老者正靜坐於蒲團之上,獨自品茗。
他就是藥仙穀的主人,有當今武林第一神醫之稱的“氣死閻王”方不聞。
一名十歲左右的童子正在輕輕扇風煮水。
漢子大步進入草廬,不及抖落身上雨水,恭敬的肅立一旁。
方不聞緩緩轉頭,他頭發已經脫落一半,露出頭頂光禿一片,眉毛皆已脫落。
他轉動著一雙三角眼,緊緊盯著眼前這個滿身濕透的中年漢子。
“藥仙穀的規矩你不知道嗎?”
他說話也是斯條慢理。
漢子抬頭道:“我自然知道!”
“那你為何在穀外苦等半天?”
漢子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塊墨綠色的玉佩,緩緩伸出。
方不聞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語氣忽然變得淩厲起來。
“藥仙令?怎麼會在你手上?”
“在下知道,藥仙令是你方神醫發放出去的信物,憑此令,可求神醫辦一件事,不知對否!”
“你是誰?這藥仙令你是怎麼得來的?”
“這本是前輩贈與柳如煙的,對嗎?”漢子又問。
方不聞輕輕點頭。
“她是賤內,也是這孩子的母親!”
方不聞猛然站起,看著繈褓中的嬰兒。
這嬰兒奇瘦無比,顯得一雙眼睛特別大,似乎與其麵孔極不相稱。
“孩子剛出生,她便死了。”
“她是被人殺死的吧?”
方不聞一直盯著嬰兒,忽然伸手抱了過去。
“這孩子沒出娘胎便受了極其陰毒的內傷,能活下來,真是奇跡!”
“晚輩懇請前輩務必收下這個孩子,賤內曾說,若這世上有人能讓他活命,這人必是方不聞!”
方不聞緩緩點頭,神情則依然平淡。
他接過玉佩,緩緩說道:“你又是誰?”
“晚輩雲飛揚!”
方不聞似乎一驚,很訝異的盯著雲飛揚看了片刻。
“你是羅泰和的大弟子?”
“正是!”
“好,這孩子我留下了,你走吧!”
雲飛揚肅然道:“晚輩如今身陷險境,恐連累他人。前輩切不可透露這孩子來曆,以免累及藥仙穀!”
說罷,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進大雨之中,大步向穀外走去。
此時,一聲驚天霹靂炸響,一直安靜的嬰兒忽然一聲啼哭,久久不停。
“他叫無痕!”
雷聲中,雲飛揚的聲音遙遙傳來,雖伴著驚雷,卻依然清晰無比。
時光荏苒,轉眼兩年過去。
這一天,外出采藥的方不聞忽然帶回一個女嬰。
五年過去,無痕已經長成一個三尺孩童。
他依然瘦弱無比,隻是一雙眼睛亮若星辰。
那個女嬰也已經三歲,整日跟著無痕身後,叫著“哥哥!”
女孩叫上官明月,除了方不聞,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裏來的。
藥仙穀的日子清淨無比,方不聞每天去山上采藥,兩個孩子就由那兩個藥童照顧。
無痕每天晚上都要在方不聞親自調配的藥湯中泡一個時辰,還要每天喝兩碗很苦很苦的藥。
早上,方不聞還要給他施針,紮得全身都是,猶如一隻刺蝟。
明月每次看到他紮針時,就會流淚,會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靜靜的咬著嘴唇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