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大路,可大路上行人稀少。
偶有人路過,也都如沒有喝酒的小毛驢、無痕,沒精打采。
甚至,有些絕望、惶恐。
他們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騎著一隻賊瘦毛驢的賊瘦的無痕,便一聲不響的離去。
也有幾人成群的,偶爾說上幾句話,然後紛紛搖頭歎息。
路旁的莊稼,猶如被火燒過,一片焦黃。
大地似乎在冒煙,一條小溪蜿蜒,不見水波粼粼,溪中,頑石林立。
附近百姓提著木桶,在幹涸的小溪中尋覓著僅存的那一點水。
驕陽似火,無情炙烤這這片土地。
看著不遠處已經葉敗花殘的一片荷塘,很清晰的看到已經龜裂的池塘和聞到了很刺鼻的泥土氣息。
無痕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天災。
夕陽西沉,空氣中逐漸有了一絲涼爽。
荷花鎮,還是遙不可及。
一彎昏黃殘月躍上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冷冷的俯瞰著這一片土地。
不知名的蟲子,瘋狂鳴叫,偶有歸巢夜鳥拍打翅膀。
一人一驢緩緩而行。無痕已經習慣了風餐露宿,困了,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睡著。
何況,今天的運氣還特別好。
因為前麵居然有一座廟,一座被廢棄的廟。
這座廟不知道是供的哪路神仙,看情形,不太受歡迎,久已無人打理,更無香火獻祭,已經殘破不堪。
無痕自然不會嫌棄這樣的地方。
他牽著小毛驢走進破廟,朦朧月色從那結滿蜘蛛網的破敗窗戶中投入,地上,尚還留著一堆已經熄滅不知多久的灰燼。
供桌上,早就被一掃而空,連香爐都早已經不知去向。
無痕躍上供桌,取下葫蘆,美美的灌了幾口,自一個藍布包袱中取出幾塊牛肉幹,慢慢嚼著。
桂陽龍?桂陽龍是什麼地方?或許是什麼人?
他這些日子想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問題。
血玲瓏殘圖,又是什麼意思?血玲瓏不是一隻毒蟲子嗎,怎麼還有圖的?
這些,他想不明白,可就這樣去找那張殘圖,無異於大海撈針。
是人就惜命,無痕自然也一樣。
所以,當他聽到血玲瓏的消息,無論如何,也要去求證真假。
看著窗外月色,忽然又想起一個人。
一個溫柔、善良、美麗卻又愛哭鼻子的人——明月。
他沒有想得抓心撓肺,也沒有想得痛不欲生,而是那麼的雲淡風輕。
偶爾,也會醉心一笑,為明月。
在他一陣陣的胡思亂想中,夜漸漸深沉。
冷冷月色下,萬籟俱寂,就連蟲鳴聲也已經止住。
無痕昏昏欲睡,逐漸閉上了他那雙大得出奇,清澈閃亮的雙眼。
偶爾,還有夜鳥模糊的“咕咕”聲傳來,可廟裏的一人一驢已經昏然睡去。
驀然,廟外幾條人影在月色下閃動。
幾條人影悄然向破廟靠攏,其中一人高瘦如竹竿,看身形,赫然便是唐七。
隻見他穿著一身雪白布衣,亂發披散,臉上塗著各種顏色,眼圈描得烏黑,口中含著一個火紅的布條,每走一步,都要呲牙咧嘴。
幾人到得門外,幾顆腦袋湊在一起嘰裏咕嚕一陣商議,便又各自散開。
隻見四人舉起手中白布幡,口中發出“嗚嗚”之聲,兩人成組,揚動手中布幡,在廟外穿梭往來。
唐七則站立廟門外,似乎在等待什麼。
無痕睡意正濃,隱約間聽得有一陣陰涼怪聲,茫茫然睜開眼睛。
朦朧中,隻見小毛驢也正睜大驢眼,支楞著耳朵,在仔細傾聽。
他心中先是一呆,繼而耳邊傳來“嗚嗚”之聲。
他循聲看向窗外,隻見有白色身影飄過,竟似沒了雙足,在月色下飄飄蕩蕩。
他沒有見過鬼,自然也不知道鬼是什麼樣子,但他見到那飄忽往來的模糊的白影,第一個念頭便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