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龍珠站在我身後:“局我已經做好了,我請皮特來就是為了推你出去。”“真的?”我望著馬龍珠,我需要看到她眼裏的確定。
“真的。”馬龍珠很平靜,“你是我摯友,我希望你開心,希望你幸福。”不知為什麼,有馬龍珠的話墊底,我忽然有了無限勇氣,直直地走到兩人麵前。“你怎麼來了?”史文婧極力穩住表情,但我能感覺得出她眼神裏的慌亂。
“噢,我剛好陪一個朋友出來旅遊。”我恨自己不會說謊。“那麼巧啊,”史文婧還是談笑風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我看了皮特一眼,我們是老相識,他攤了一下手,一臉的抱歉。文婧不自然地拍了一下腦門,“噢,這是我朋友,弗蘭克,中文不算太好。”我咬著牙,在心裏罵,他媽的連名字都換了。我盡量讓自己顯得凶狠一些,對皮特點了一下頭。皮特可能也覺得不太好,尷尬地笑了笑就走了。
太陽徹底跳出來了。雲層抵擋不住陽光的攻擊,紛紛消散。“你受傷了?”史文婧第一次主動向我投來關懷。“沒,沒事,”我手忙腳亂,“剛才上山的時候扭了一下。”遠遠地,我看見馬龍珠朝我比了個手勢,我來不及點頭示意,她就和皮特一起下山了。“還能繼續逛?”“絕對沒問題。”我大包大攬。氣溫上來了,我摘掉塑料雨披,和史文婧一起慢慢下了山。
3
因為我的腿不利索,我和史文婧的下山之旅變得十分艱難。“要不坐纜車?”“現在就是想坐,也沒法坐啊。”我很無畏,覺得什麼困難都打不倒我,肉體的一點點小痛苦算得了什麼。“要不你坐竹轎?”文婧還是不放鬆。
“真的沒關係,我可以走下去。人生總會有些困難,但我們總不能因為困難,就錯過沿途的風景吧。”文婧扶著登山杖,整個身材彎成九十度,她的背包鼓得高高的。“你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我們也是去爬山,比賽誰第一個爬到山頂的涼亭?”“我怎麼會不記得,那一次你第一個爬上去的,還得了個小紅旗。”“是啊,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變了,我也變了,”文婧眺望遠方,“我想不到會在黃山遇到你。”“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好多時候想不到才更有趣,也更值得期待。”我們出發了。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但兩個人做伴,再難走的路似乎也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我們談得最多的是中學時候的故事,講起了班主任,講起了朱春花,講起了一切美好的和不美好的事情,回憶大多數時候會有種魔力,就好像數碼相機的美顏功能,回憶裏的一切總會帶上層朦朧的光,溫暖、甜美,幸福而悵惘。我幾乎忘了去追問她和皮特在光明頂發生的事情,我也沒打算去問。無論馬龍珠派皮特去做了什麼,也不管皮特與文婧說了什麼,此時此刻,就在我跟史文婧並排走在山間的石階上的時候,我固執地認為,所有的波折,或許都是為了成全我們的此地此時此刻。隻要能夠修成正果,吃再多苦又算什麼。
在山間走路,起起伏伏,風景變幻,但我好像都沒有注意到,我隻是豎著耳朵,仔細去聽史文婧說的每句話。然後,調動我的全部智慧,去與她聊天,逗她開心。
飛來石到了。“就是《紅樓夢》裏那個?”我問。
“我來黃山,最想看的地方就是這裏。”史文婧站在飛來石旁邊,摸著石頭,“因為它沒有過去,從天而降,一飛來就落到這麼個險要的地方,真是天大的運氣。”我點點頭,仔細聽她說話,不去看旁邊的雲霧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