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8號。最終,車間沒了小跟班璐陽的身影。她的崗位也被其他人代替了。工廠最不差的就是人。有離職的人就會有入職的人,而且離職一個,入職的或許就是三五個。璐陽並不知道我沒有離職,後來也沒對她說,直到我們一起來領工資時,她才知道我28號並沒有走。不過她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她已經熬不下去了,28號她是肯定要走的。
有的人離開了,也就離開了,沒人會去想念,也沒人會去留戀,就像一杯放置很久的茶水,最終會被倒掉。璐陽的離開,沒有人問起過,隻有我知道,她確實是離職了。
早晨的工作,總是被疲憊感與起床氣摻雜著。璐陽這會兒應該在家睡著懶覺,估計還做著美夢呢。我轉身看了看身旁的楊蕊,她也是倦意重重,一點想工作的心都沒有。我突然就想起了曾經在路邊聽到的一段對話。有個孩子對她母親說:“媽媽,我長大後會不會上學?”她母親說:“當然會了。”她說:“可是我不想上學。”她母親說:“人總是要接受很多不喜歡的事情,比如媽媽也不想上班,可是不上班就沒有錢,你不上學就沒有知識,沒有知識就會被別人嫌棄。”後來我也不知道那個孩子說了什麼,那一次我的角色隻是個路人,聽到的隻有這麼多。路人的下一句話,我們是猜不到的。
正如那位母親而言,人總是要做很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但是呢,不去做這些事情,就沒人會去做。人還是得現實一點。
我的這份工作雖然很枯燥,但我自己能找到樂趣,偶爾和身邊的人聊聊天,偶爾看看手裏的衣服是多少美刀,我自己算一下彙率。我還時常去回憶高中,回憶那似水的年華,那被偷走的歲月,那難忘的生活。
出了校門後,就真的什麼都不一樣了,不再那麼單純,不再那麼簡單,不再隻為了學習六門課。在學校的時候,總是想著畢業,可是畢業了,又想著校園生活。總是在說永遠,其實永遠不是一輩子,也不是以後,永遠就是現在,就是此刻,把此刻和現在珍惜了,那就是永遠,那就是以後。
時間的格局很大,這不是一張說收就能收的漁網,這是一個格局,很大的格局,大到無窮大。我迷在時間格局裏,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去走,也不知下一站將是什麼地方。我隻知自己比螞蟻還小,比壁虎蛋還要脆弱,我沒有任何反抗時間的能力,唯一存在的,就是連我自己都沒有見過的靈魂。
有些時候,早晨與夜晚才是思維最活躍,頭腦最清楚的時刻,我們可以想一些別人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可以去思考一些別人從來不敢思考的事情。每個清晨,我都會想很多,也會思考很多。哪怕那僅僅是在消遣自己,我也覺得值。
時間總是很不聽話,一晃就中午了。我和東子,劉文到廠外邊買了涼皮。當然,沒有陝西那邊的魏家涼皮好吃,我們的目的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迎接下午的工作。車間與往常一樣,不讓帶吃的進去,我們仨帶著涼皮坐在了車間的門口。而車間門口對麵已經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了。老員工們排成了一排,全部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有的吃著西瓜,有的則吃著麻辣燙,有的同我們一樣,吃著涼皮。
大家好像都很平凡,但又不平凡,不平凡的人也有顆平凡人的心,平凡的人又有顆不平凡的心。沒有人能看出在坐的各位,以後會是什麼樣的人,也沒有人知道我們這麼艱苦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