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金榜題名時(1 / 3)

這幾天整個連隊十分熱鬧,像過年一樣。小小的連隊一下子出了幾個大學生,這是小村曆史上絕無僅有的喜事。誌勇和建國都過了高考錄取分數線,誌勇考上了克山師專,建國考上了黑龍江警察學校。衛華和明明也相繼傳來好消息:衛華考上了清華,明明考上了北航。風、衛華和明明將一起在北京度過大學時光。慶華自移居日本後便沒有了消息,令朋友們十分牽掛,少年時的摯友——永遠的大哥,你在異國他鄉過得還好嗎?為什麼沒了音訊呢?慶祝的筵席整整擺了三天,淳樸的鄉親鄰裏共同分享著金榜題名的喜悅。風的父母倍受鄉親們的羨慕和尊重。“北京大學”這四個字在中國曆史上占據著舉足輕重的位置,此等學校非平常人所能問津,考上北大得多大的造化啊!風家的門檻都快被踏爛了,很多人就如何教育孩子的問題前來向風的父母請教。風的父母不擅言談,甚至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怎麼能說得清呢?他們隻是按照中國最傳統、最淺顯的道理教育孩子,根本沒什麼先進的教育理念、教育措施和教育手段。迷信的老人把這一切歸結為風水。這個小村是塊風水寶地,風家的房子正是寶地的中心,飽受日精月華,必出人中龍鳳。風忍著失去露的巨大痛苦,幫助父母應酬著,臉上盡量掛著笑容,不想破壞人們的喜悅心情,可有誰知道風內心的痛苦呢?小海家早就樂翻了天,誰也沒想到小時候調皮搗蛋的小海竟考上了軍校,成為馮氏家族的第一個大學生,能不樂嗎?大部分的功勞應該歸屬風,沒有風帶著,小海恐怕連大學的門都摸不著。交際廣泛、財力雄厚的小山裏裏外外張羅著,為小海備足上學的物品,給風也準備了一份,並囑咐風安心上學,不要惦記家裏,他自然會幫著照顧風的父母。

蓮暑假一直呆在家裏,得知幾名同學考上大學的消息後也專程來祝賀。從小海嘴裏,蓮知道了露的事情,也看到了露的照片,深深為露惋惜。蓮自愧不及優秀的露,露與風才是天生的一對。外表平靜的風,內心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蓮為風心痛。風,你知道嗎?蓮也非常愛你!蓮願意和替你分擔一份傷痛!但願時間能衝淡一切,但願蓮能代替露的位置,讓風不再哀傷,永遠快樂。蓮無法預測未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風的愛越來越濃厚了。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她會等下去,即使沒有任何結果也會等下去,永遠地等下去。

晚風陣陣,送來麥穀的清香,風送蓮回家。本來風約小海一同送蓮,聰明的小海答應完後便不見了蹤影。小海知道蓮對風的感情,因為姐姐荷已經知道了蓮的心事,委婉地對小海提起過,由於有露,小海隻能為蓮歎息。蓮和露一樣都是好女孩兒。在風和小海上高中期間,蓮給予了無私的幫助,定期寄來最新的複習資料,這種深厚的友誼是小海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露畢竟永遠地走了,露走以後,小海馬上想到了蓮,期盼著蓮能盡快占據露的位置,撫平風心頭的傷痛。這段日子,小海搬到了風的房間裏睡覺,陪風說說話,陪風看看電視,不讓風有獨處的時間。深夜醒來時,佯裝翻身,偷偷看一眼身邊的風,而風往往直直地盯著天花板,淚水順著眼角向下淌,堅強的風不願意讓朋友看到他流淚。早上起來時,小海發現風的枕巾常常會浸濕一片。風的悲傷也令小海心痛。說實話,如果他失去葉桐同樣會這樣悲傷,與風相比他實在是太幸福了,盡管他與葉桐要分開幾年,但畢竟還可以在假期見麵,還可以靠鴻雁傳情,而風永遠失去了最心愛的人——露。小海之所以極力挽留蓮吃晚飯,就是為了給風和蓮創造一個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希望風能重新開始,早日走出人生的陰影。

蓮第一次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漫步,內心的感受非常複雜,有甜蜜,也有傷痛。十八歲的風高大英俊、儀表非凡,尤其那種孤傲和憂鬱的氣質非常吸引人。自收到北大的錄取通知書之時起,風的名字迅速傳遍了農場乃至整個縣城。實驗中學在校門口打出了慶祝橫幅,不少望子成龍的家長特意帶上孩子前往觀看,借風來教育孩子,風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似風這般人物,即使在人才濟濟的北大,也注定會引人注目,不少鄉親預言風會留洋,會當很大的官。蓮愛風不是因為這些,即使風做個普通的農民,蓮也同樣愛風,風是蓮心中的童話,裏麵有希望、幸福和快樂。一路上,兩人努力尋找著話題,最終都沉默了,各自想著心事。蓮希望這條路長些,再長些,最好沒有盡頭,一直走下去……風腦子裏卻裝滿了露。想與露滑冰時的情景;想露在雪中靜靜佇立的身影;想露唱的“大約在冬季”……露在日記裏寫到:等兩人收到錄取通知書後,露會陪著風回農場,露會親口告訴風的父母,願意做他們永遠的女兒。露還要和風一起采蘑菇,一起看鄉野的花,一起赤著腳在小溪裏捉魚……

快到分場了,蓮停下了腳步。月色下的蓮顯得更加端莊美麗。蓮低著頭,手指不停地絞著發梢,輕輕說:“夏風,小海已經把韓露的事情告訴我了,希望你能看開些,畢竟你才十八歲,人生的道路還很漫長!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但我對你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我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不管將來如何,我們永遠都是好同學、好朋友。我中師畢業後,爭取留在分場中心校,會像親生女兒一樣照顧你的父母,你安心讀書吧!夏風,千萬不要鬆懈,你是家鄉永遠的驕傲,一定要珍惜這些榮譽,我堅信你能幹出一番事業來。我準備自修法律方麵的課程,希望你能夠幫助我。”蓮與風輕輕握了握手,轉身離開,身影漸漸消失在月色中。風從兜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了,自從露走後,風常常一個人抽煙。煙霧向著月亮飄去,幻化成露的笑臉。露在日記裏寫到:她喜歡讀《海的女兒》,甘願為深愛的人化做泡沫。風相信露就是海的女兒,露肯定會重生。“固守的人並不一定是你摯愛的人,但一定是你一生一世要報答的人。”露在日記裏引用了這句話,並說風就是她生命中的第三個人。可是風生命中的第三個人卻不是露,但露永遠是風心中的最痛。生命中的第三個人還不知在哪裏?蓮是那個需要風用一生一世去報答的人嗎?在風心裏,蓮隻是一個要好的朋友,風忘不了露,那種肝腸寸斷的感覺是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