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接到小海從北京打來的電話,歡喜異常,立即安排完手頭上的事兒,請好了假,隻身飛往北京。風太想念小海了,過去的三年,小海鮮有消息,偶爾打個電話,也隻是簡單地聊上幾句。風知道小海從事的職業保密程度高,不可能與親人朋友們有太多的聯係。
風一走出機場大廳,遠遠地就看到小海跑了過來,風迎著小海跑了過去,兩人張開雙臂,久久地擁抱在一起。小海不止一次對葉桐說過,姥爺和風對他的人生軌跡產生了巨大影響。假如沒有遇到姥爺,根本學不到一身功夫,不可能實現人生理想;假如沒有風這個朋友,學習成績根本提不起來,連普通中專都考不上,更別說陸院了。小海與風的友誼是超越金錢地位乃至生命的友誼,是刎頸之交。
三年多不見,風和小海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風看上去更英俊更成熟了,頭發黑亮、麵孔白皙、眼神中依舊透著幾分憂鬱;穿著十分得體考究,白色“鱷魚”T恤衫,黑色“九牧王”西褲,左腕上的“歐米茄”手表反著光,用玉樹臨風這個詞形容一點都不過分。小海變得更粗壯了,渾身上下肌肉隆起,麵孔棱角分明,黝黑的皮膚透著光亮,舉手投足都帶著軍人特有的堅毅果敢;製式短袖穿軍服非常合體,肩上的少校的軍銜與年齡不太相稱卻不由得讓人萌生幾分敬意。
慶華回日本探親去了,朱明、衛華、楚紅雨、葉桐和楚傲霜一同來機場接風,大家見麵非常高興。葉桐通過了碩士論文答辯,正準備考博。衛華正在清華讀研。朱明所在的“希望”樂隊經過幾年的打拚頗有名氣,發行的兩張專輯銷量很好,出場費一路飆升,已經漲到了十萬。楚傲霜畢業後,通過了《人民日報》的招聘考試,成為一名《人民日報》的記者。朱明和楚傲霜在北京買了一套房子,準備“十一”結婚。
衛華和小海都是開車來的。在小海和楚紅雨來北京前,所在部隊就和北京軍區的有關部門聯係好了,為小海和楚紅雨在北京的學習生活提供便利條件。接待小海和楚紅雨的部門領導對兩人非常賞識,特種部隊是軍隊利刃,特種部隊的戰士更是公認的軍中驕子,更何況年紀輕輕的小海和楚紅雨佩帶的是少校軍銜,這種現象在和平年代並不多見,軍銜的背後定是赫赫軍功,不能不讓人佩服。得知小海和楚紅雨要拜訪親人和朋友,特意為兩人提供了一輛軍車。風提議先到商場轉轉,給小海和楚紅雨買兩套衣服,便於出入公共場所。小海沒有推辭,俗話說:“慈不帶兵,義不養財”,如果不讓風為朋友花點兒錢,風的心裏一定會很不舒服,況且衛華、明明也早有此意,不能拂了朋友們的好意。幾個人進入了一家專賣店,為小海和楚紅雨選了幾身衣服。小海和楚紅雨換上便裝以後怎麼看也不像普通百姓,更像兩名身懷絕技的特工,把大家逗樂了。
朱明在“全聚德”定了個房間,幾個人走出專賣店後,徑直把車開到了“全聚德”。席間,風取出了一疊照片對大家說:“看看我女兒思露的照片。”大家爭相傳看照片。思露的名字勾起了葉桐對露的思念。時間過得真快,彈指間露已離開整整七年了,倘若露仍活著,與風的孩子該是什麼樣子呢?與風和露相比,她和小海幸福多了,盡管與小海離多聚少,但終能白頭偕老,每每與小海緊緊相擁,都感到無比的幸福,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將來她與小海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最好生個男孩兒,兒子長大後和小海一樣敢做敢為,縱橫天下……想到結婚生子的事兒,葉桐的臉不自覺地紅了,抬頭看了一眼小海,發現小海也正在看她。葉桐衝著小海擠擠眼睛,吐了一下舌頭,笑了。
“慶華、誌勇和建國的近況怎麼樣?都還好嗎?”衛華問風。
“慶華在縣水利局上班,由於國籍的關係,分配時還費了一番周折,多虧葉桐的爸爸幫忙,慶華才達成了回家鄉工作的心願。現在慶華工作幹得非常出色,得到了領導和同事的認可,隻是還沒有女朋友。誌勇升官了,任農場青年科副科長兼場團委書記,也快做爸爸了。建國剛被提升為派出所所長。每個星期,我們幾個人都聚一次。衛華,我們都有了各自的一攤事兒,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
“我爸讓我接他的班兒。我哥娶了個英國姑娘,在英國定居了,家裏是指望不上他了。我姐的公司做得也很大,根本幫不上家裏的忙,所以我爸這攤事兒就落在了我這個閑人頭上。我其實不想接爸爸的班兒,總覺得自己不是塊經商的料。小風,我覺得你倒是非常適合做我爸的接班人,肯定比我強上千百倍。”衛華誠懇地說。
“我們不可能對什麼事兒都精通,在北京這個國際化大都市裏,人才比比皆是,找一個懂管理的人並不難,所以衛華你也不用犯愁!你人聰明,況且還有趙叔做你的堅強後盾,幹個一年半載的路數便摸清了,正如賣油翁名言,‘無他,但手熟爾。’我是故土難離,雖然在北京生活了四年,但仍覺得家鄉好。其實我對經商也沒什麼興趣,現在做些五馬倒六羊的事情不過是為了將來開律師事務所打基礎。你放心大膽地幹吧!”風不斷地給衛華打氣。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著別後經曆,談人生,談未來的打算,談生活中的苦辣酸甜,談得酣暢淋漓,喝得逸興遄飛。葉桐和楚傲霜皆是豪放之人,早把淑女風範喝到了九霄雲外,大呼小叫喊服務員上酒。端酒上菜的服務員算是真正領略“東北虎下山”的風采了。
風在北京呆了三天,順便拜訪了劉漢超、劉曉明和“大壯”。“大壯”在北京的一所體校裏當教練,生活很安穩。與朋友、同學匆匆相聚後,風和小海登上了列車,一同去拜祭姥爺。
“青山有幸埋忠骨”,捧著姥爺的骨灰盒,風和小海的眼淚簌簌地落下來,祖孫三人在一起生活的場麵浮現在風和小海的眼前。睿智的姥爺喜歡朗誦嶽飛的《滿江紅》;更喜歡唱八路軍的軍歌:“鐵流兩萬五千裏,直向著一個堅定的方向!苦鬥十年鍛煉成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一旦強虜寇邊疆,慷慨悲歌奔戰場。首戰平型關,威名天下揚……”如今陰陽兩隔,回首往事怎不讓人悲切?姥爺!你安息吧!雖然你已駕鶴西遊,但你大可放心,兩個外孫的風骨早已注入了你的靈魂,和你一樣,心中永遠裝著可愛的中國!
在王爺爺的再三挽留下,風和小海在幹休所住了三天。其間,小海與王爺爺就特種作戰的話題談了許多,在這位年愈古稀的共和國高級將領麵前,是不存在什麼軍事秘密的,更沒有隱瞞的必要。王爺爺越來越喜歡小海,把小海當成了親孫子,希望小海這代軍人能實現老一輩軍人未能實現的夢想,達成中華民族複興的夙願。王爺爺把軍事方麵的書籍資料和戎馬一生的筆記全部贈予了小海。*當中,王爺爺的一個老部下冒著很大的風險保存下了這些書籍資料和筆記,這些珍貴的軍事史料是姥爺和王爺爺這代軍人的曆史縮影和心血結晶,是無價之寶。接受這份厚禮的時候,小海莊重地向王爺爺敬了一個軍禮,王爺爺也莊嚴地舉起了手臂。這一老一少的兩名軍人是共和國兩代軍人的代表,是共和國樹立的兩座豐碑,他們都無愧於中國軍人的稱號,無愧於腳下的這片土地。風深為這一場景感動,想起了姥爺對小海吟過的一首詩:“壯士性剛決,火中見石裂。殺人不回頭,輕生如暫別。豈知眼有淚,肯白頭上發。平生無恩酬,劍閑一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