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往出走”,按照鄉俗大年初六是探親訪友的日子。蓮起得比每天稍早一些,今天教過的一些學生會來拜年。上學期,蓮向農場文教科及人事科遞交了辭呈,申請停薪留職,這也意味教師生涯即將結束。蓮是非常願意當老師的,無奈風的工作實在太忙,思露的教育也需要有專人負責,為了風和思露,蓮隻能做出犧牲,放棄心愛的教師職業。
風出去鍛煉身體還沒有回來,蓮和張阿姨一同做早飯。懂事的小雲要幫忙,蓮沒用小雲,讓小雲到小屋繼續溫習功課。今年小雲將參加高考,學習壓力可想而知。寒假補課直到農曆二十八年才放假,初八就開學,除夕夜小雲還捧著書本看,每天晚上小屋裏的燈都亮到深夜。蓮能體會到小雲的心情,盡最大努力減輕小雲的心理壓力,為小雲的學習創造一切方便條件。小雲對蓮十分崇拜。端莊俊秀的嫂子心地如水晶般純淨,恰如一朵寒潭中心的蓮花散發出淡淡的幽香,使與之接觸的人頓生恭敬之心,不敢輕慢,不忍褻du。小雲對於風的感覺則十分複雜。玉樹臨風般的哥哥永遠帶著幾分孤傲、幾分憂鬱、幾分神秘,身上的清華之氣總讓人產生高不可攀的感覺。除了有限的幾個朋友外,他鮮與人接觸,從來沒見他參與過打麻將、打撲克之類的遊戲;他喜歡穿名牌衣服,戴名牌手表,用名牌金筆,而當他換上粗布衣裳熟練地幹起農活時又和普通的農村孩子沒什麼兩樣,絲毫看不出他對體力勞動的輕視厭煩;他才思敏捷博聞強記,一些讓人絞盡腦汁也毫無頭緒的數學題,他往往輕描淡寫地就做出來了,常令她這個理科生汗顏;他有時大方得令人驚異,為家人為朋友花錢從不加任何考慮,仿佛錢是他自己印的一樣,他有時又非常吝嗇,絕不許小思露浪費一點點東西,哪怕是飯碗裏的一個飯粒兒。小雲敬畏風,風為她做的一切已經把她逼到了一個毫無退路的境地,她必須考上大學,否則一輩子都將寢食難安。
風回來的時候,早飯已經做好了,蓮特意給風蒸了一小盤土豆絲,風對土豆情有獨鍾,百吃不厭。風親自給父親斟上一小杯“茅台”酒,父親愛喝高度酒,卻舍不得花太多錢買好酒喝。風對父親的心理狀態非常了解:即使給父親更多的錢,節儉一生的父親也絕不會放縱自己,依舊喝三四元一斤的散酒,抽一兩元一盒的香煙,因此風每次回來都買上幾瓶好酒和幾條好煙。過年了,風特意給父親買了幾瓶“茅台”。自從母親去世後,風對父親的感情更深了,父親稍有個頭疼感冒,風都嚇得不行,惟恐父親有什麼閃失。父親對風也越來越依戀,滿屯子的人都羨慕他養了一個孝順的兒子,兒子是他的驕傲,他對生活已別無所求,最大樂趣就是看護寶貝疙瘩——思露。要說父親對風不滿意的地方也還是有的,父親認為風對思露要求太苛刻。思露是他的心尖子,慣思露吃、慣思露喝、慣思露玩,思露要星星絕不會給月亮,總之不能讓寶貝孫女受到丁點兒委屈。
吃完早飯,風對蓮說:“我一會兒去姐家一趟,昨天小山哥打電話說農場將要開發十萬畝水稻田,我和小山哥商量一下投資種水稻的事兒。另外誌勇父母家和建國父母家都因水災遭受了很大的經濟損失,我想幫他們兩家種些水稻,給誌勇和建國減輕點兒經濟壓力。”
“下午咱倆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姐姐和鬧鬧。一會兒,我教過的幾個學生要來拜年,他們都在上大學,其中兩名學生特別提出要見見你,感謝你當年對他倆的幫助。”
“是嗎?你教的學生太多了,況且他們當年都很小,想見我的那兩個學生叫什麼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