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磊沉默片刻，推開了羅落的手，把鑰匙插進了鑰匙孔裏。
門一推開，就能在左邊摸到電燈的開關。
田磊摁下開關，屋子裏便亮起暖黃色的光芒。
他和羅落兩個人在黑暗裏走久了，乍然見到強光兩個人都同時眯了眯眼睛。
田磊等眼睛適應了燈光之後，在門口換上拖鞋，然後一邊往裏走一邊說話。
他對羅落說，“我不僅販毒，我還殺人，搶劫，而這就是我為什麼會被人追殺嗯原因。”
田磊側過身，看著羅落站在門口的臉。
他說，“我們這種人，在刀尖上討生活，要麼殺人，要麼被人殺。這種日子有多糟糕，我比誰都清楚。”
“一旦走上了這條路，就永遠不能回頭。”
“你知道嗎？”
田磊看著羅落，臉上是和羅落常年掛著的表情一樣的平靜。
羅落也回望著田磊。
她對田磊說，“我知道。”
“我不僅知道，我還了解的很清楚。”
“人不冒點險，怎麼能夠站到高處去？”
“我被人欺負了那麼多年，小時候被毒打，長大了被強奸，誰曾替我出過頭？”
“我隻想變強，永遠地變強，讓所有人都再不能夠欺負我。”
羅落的眼睛裏劃過一絲凶光，田磊立刻就捕捉到了。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向乖巧平靜的羅落，心頭其實也藏了許多的事情。
羅落看著田磊，從屋外走進來。
她沒有換鞋子就踩著地板走到了田磊的麵前，然後伸手抱住田磊。
她說，“大家都是荊棘叢裏出來的人，早就遍體鱗傷了，為什麼還要強忍著疼痛，不去改變呢？”
田磊覺得，羅落的話其實在某種隻為了自己而活的立場上來看，也許是對的。
羅落過去的二十年，過得有多辛苦他無法揣測。
那在這之後的日子裏，羅落想要過得好，過得高高在上，又能有什麼錯呢？
可是這世界上，太多事情，從來都不是用對錯就能劃分。
田磊覺得，人這一生，無非就是要活的一個無愧於心。
他田磊，要是跟著羅落，做了真正的毒梟，去殺害更多無辜的人，就沒辦法挺直了腰板說自己無愧於心。
田磊任羅落把他抱著，然後問羅落，“你以後會後悔嗎？”
羅落從田磊的懷裏抬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田磊。
她說，“我這一輩子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以後後不後悔我也不知道。”
“我隻想當下能夠過得高興。”
田磊聽了羅落的話，心裏可以說涼透了。
他和羅落之間的想法，觀念，原來從來都不是一致的。
田磊伸手把羅落抱緊，羅落立刻反手將田磊抱的更緊。
這擁抱卻隻持續了不到三秒鍾。
田磊把羅落的手從自己後背掰開，然後推開羅落。
他站在離羅落大約兩步遠的距離。
然後看著羅落說，“我能夠理解你為什麼會這樣做，可是我沒辦法接受…抱歉。”
“我不知道你在殺老鴇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更不知道你接手了納吉的攤子去販毒是什麼樣的心情。”
“報複是有盡頭的，可是人的欲望沒有盡頭。”
田磊的雙眼直直地望進羅落的眼睛，他說，“對不起…我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