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磊身為副幫主,船幫剩餘最大的話事人,他下令解體之後,即使船幫的人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接受了船幫解體的命令。
田磊在極短的時間裏,將船幫所以船隻處理變賣,又將船幫所以財產分配。最後還給了渡口之戰死去的兄弟的家屬們一筆撫恤金。
而他自己,分文不取。
當所有人收上都握著船幫解體之後的解散費,曾經在蒲甘碼頭不可一世,碼頭水域占有絕對控製權的船幫,徹底地不在了。
船幫正式解散那一天,田磊帶了一瓶威士忌,去了加拉頃的墓地。
加拉頃沒有家人,因此下葬的十分倉促,也沒有舉行什麼法事,就隻是簡單地埋在了一座佛寺的背後。
田磊帶著威士忌,拎著兩個杯子,靠在了加拉頃的墓碑旁。
他將威士忌擰開,然後均勻地灌滿兩個杯子。
接著,田磊舉起兩個杯子,對著墓碑道,“幹杯。”說完,他將一杯灑進墓碑前的土地裏,另一杯自己仰頭喝進肚裏。
烈酒的高濃度酒精讓田磊眉頭緊緊地皺到一起,等那灼燒大腦般的感覺過去後,田磊立刻露出了一個十分痛快的表情。
他對著加拉頃的墓碑說道,“還不錯吧?二十美金的酒。”
加拉頃自然是無法回應田磊的,但是在田磊眼裏,加拉頃的那塊墓碑,好似加拉頃其實仍舊坐在他的麵前,隻是一直緘默不曾給予他回應一般。
田磊再一次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和加拉頃各自斟滿杯子,這一次他隻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田磊紅著一雙眼睛,說道,“你知道嗎?你是唯一一個被我害死以後,還能有塊碑的人。”
說著田磊自嘲般地笑了笑,“你可別笑我,害死這麼多人。”
田磊的聲音變得痛苦起來,他把酒杯放下,直接拿起了酒瓶,一邊喝,一邊像是在和加拉頃訴衷腸一般碎碎念地說,“我呢,18歲進了警校以後,就接受了臥底任務,到現在多少年了我也快數不清楚了。你知道嗎?我來到金三角之後,幾乎每個月都會見到死亡。有時候是吸毒犯了毒癮死的,有時候挑事被亂槍打死的,有時候死的甚至不是一個兩個,死的也都不是十惡不赦的人。”
他的眼前浮現出那日在那間佛寺裏,那一群善良的,僅僅隻有一麵之緣的和尚們,和尚們的臉一閃而過後,阿銘的臉出現在田磊眼前,接著又是凡客···許許多多,田磊自己都數不清楚,在他的身邊,到底死過多少人。
“你知道嗎?我真的見過太多太多的人死了,尤其是我臥底的身份暴露之後,短短半年之內,那些被害死的無辜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我要替這些人,討回所有的公道···”
一瓶威士忌完全下肚,田磊的臉幾乎紅成了猴子屁股,整個人說話也含混不清起來。
他在痛苦,無辜的人的鮮血在他欣賞印下了一塊極其深刻的疤,田磊拔不掉,也不願意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