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袁崇煥的例子就在那裏,誰敢議和,那就是取死之道,真的是千刀萬剮呀!不管怎麼樣,主戰隻能是他唯一的態度。而且不戰而定城下之盟,條件必定是苛刻的,這種像宋朝秦檜那樣遺臭萬年事情,無論如何是不能答應的。所以即使現在隻有五千疲兵,他也隻能帶兵出戰。
“軍糧還能吃幾天?”盧象升搖搖頭,站起來,示意顧顯幫他穿衣,隨口問道。
顧顯一邊將盧象升的麻衣幫他穿上,一邊低聲的回道:“就夠今天的了。”這些糧食還是巨鹿沒有逃難的民眾給送來的呢。
這幾年年景不好,還有各種加派、催繳積欠和賠償逃戶的稅賦(明朝的裏甲,要是有逃戶,那麼逃戶的稅賦和徭役,就由同甲的人來賠償),小民們真是要活不下去了。逃戶越來越多,積欠和賠償的也就越多。要麼棄田逃跑,要麼將田產投獻給王公仕宦,要麼狠下一條心,也參加到流賊當中去,世道是越來越壞了。
“唉,”盧象升微微的歎一口氣,說道:“該走了,否則斥責的旨意就又要來了。”
顧顯給盧象升把白網巾帶好,小聲的勸道:“老爺,您就服個軟不行嗎?至少也要讓楊本兵(楊嗣昌)給咱們把糧草發過來呀。”
“我父喪在身,陛下奪情,以衛社稷。孝,已然是不能全了,要是忠上再有虧,還有何麵目苟全於人世。”盧象升淡淡的說道:“不必再勸,唯死而已。”
顧顯擦一下眼角的淚水,想了一下,才開口道:“那老爺就不用著甲了吧,等起營的時候再穿,能省一點力氣就省一點吧。”別看盧象升是總督天下勤王兵馬,現在剛降了一級,掛的兵部侍郎銜,但是他從來都是和將士們同甘共苦的。將士們一天兩頓稀飯,他也是一樣,絕對不會多吃一點兒,這才讓將士們在斷糧七天的情況下依然跟著他離開堅城,追擊讓所有官軍——包括邊軍都畏之如虎的東虜。
“穿上吧,”盧象升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這一身麻衣重孝,讓將士們看著不好,對士氣也有影響。”
顧顯無奈,隻好從架子上將那套山文甲拿下來,幫著盧象升穿在身上。整套鎧甲有三十斤重,平時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現在每天隻有兩頓稀飯的情況下,就有些浪費體力了。
盧象升整理好鎧甲,出了軍帳,看看依舊還黑沉沉的天空,還有火頭軍開始造飯的火光,一股傷感不自覺的湧上心頭。
此時帳篷裏陸陸續續的走出了不少軍卒,他們不是不想繼續睡覺,而是餓的睡不著了,就早早的起來,哪怕是喝上一碗熱騰騰的開水先墊一墊也是好的。他們有的身上還帶著傷,有的兩鬢已經斑白,緩緩的向火堆移動過去,一邊烤火,一邊等著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