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昇炎走的時候沒讓江遲聿和何書蔓去送,剛剛經曆了死別的人,一點也不想再經曆生離。
盡管這些人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什麼很特別的朋友。
可之所以會認識他們,都是因為安然啊。
機場的廣播裏提示他所乘坐的航班可以登機了,他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行李就一個箱子,但裏麵的東西都不是自己的,是安然生前留下的。
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就是一個本子,一個手機,還有一些照片。
許昇炎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心裏甜蜜了好久,因為他發現,照片裏的人,全都是自己。
他不知道安然是什麼時候照下這些照片的,但是每一張都是抓拍,或者是他在研究室裏研究項目,或者是他在商場專櫃試衣服,還有在宿舍裏做飯的,在廣場喂鴿子的,有些他自己都記不起來了。
那麼多的照片裏,隻有一張是她自己的,對著鏡頭在做鬼臉。
照片的後麵她寫了一句話——
下輩子,你不來,我不老。
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承諾更讓人欣喜,卻也更讓人心酸。
許昇炎在看到這句話的第一秒就眼淚掉了下來,毫無預兆,直接砸在了那行字上。
隨後他翻轉照片,卻發現自己看不清照片裏安然的臉。
有時候人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心裏在想什麼,隻是命運推著你一步一步往前走,當你發覺自己錯了的時候,當你想要回頭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本子裏寫滿了安然在得知自己毀容之後的所有心情,但是每一篇都是平靜的。其中有一篇是專門寫給許昇炎的,字裏行間都是他,也隻有他——
【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時間倒流了,我們在一起了。
我們沒有回國,就留在了加州,你說那裏是我們緣起的地方,你想要在那裏和我走到白頭。
夢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我們的生活也是美好的,後麵我們還有了孩子呢。
我沉浸在夢裏不肯醒來,最後是護士把我叫醒的。
護士說,我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說不可能,我不會喊你的名字的。
可她很肯定,說我喊得就是你的名字。後來我想想也是,我應該喊你的名字,因為你才是我最後的歸宿。
可是阿炎,我說過的,這輩子我已經毀了,就算你還願意要我,願意和我共赴白頭,我也已經不願意了。
我害怕看到別人對你異樣的眼光,害怕自己玷汙了你閃閃發光的人生,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啊。】
你看,她也曾想過要回頭的,隻是那個時候是真的來不及了。
飛機上的位置剛好靠窗,許昇炎看著外麵湛藍的天空,心裏一片寧靜。
這就是命,他不怨。
安然,也不會怨。
希望以後你在天上看著我,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去找你。
————
因為安然的離世,許昇炎的離開,何書蔓的心情低落了很多天,江遲聿自己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再加上天生不是很會哄人,他隻能在心裏著急。
葉聽涵自從知道她和江遲聿在一起之後就放心多了,不過還是會打電話過來勸她——
“又不是你的錯,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好的,她也解脫了啊,蔓蔓你不要想太多。”
這些話她不說何書蔓心裏也知道,但還是難受。
葉聽涵歎了口氣,轉而說到了自己身上:“我最近也好煩,我都像躲起來了。”
“怎麼了?”
“蕭煥啊!他給他爸媽說他要結婚,害的他爸媽從法國跑回來了,現在看到我就叫媳婦,搞得全醫院的人都以為他是我老公。”
“其實蕭煥人挺好的啊,他家條件也不錯,不如你就從了他吧。”
“連你也這樣啊?”葉聽涵更加無奈:“梅姨也勸我當蕭太太算了。”
“那容冶呢?他沒有什麼表示?”
何書蔓不知道兩人之間已經到了哪一步,但是那天打電話回去,無意間聽到梅姨提起他倆,於是才知道一些。
果然電話那邊的人安靜了好一會兒,再開口已經沒了先前那種氣氛,很是沉重,她說:“容冶他——訂婚了。”
“什麼?”何書蔓大驚,“他訂婚了?和誰?是他自己要訂婚的還是他家裏的原因?你問清楚了嗎?”
“我問了,他也承認了。”
“......”
何書蔓簡直無語。
好不容易兩人敞開心扉說出心意了,怎麼又搞出個訂婚來,是不是不鬧個你死我活就不能好好在一起了?
“聽涵,你聽我說,如果是容冶他自己要訂婚的,那你現在馬上就嫁給蕭煥,不是要你和他賭氣,而是蕭煥真的愛你,他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但是如果不是容冶自己要訂婚的,你去找他問清楚,他願不願意為了你悔婚,如果不願意,以後就不要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