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見到了那個道士，在安錦竹口中，很厲害的道士。
他見到我的第一眼，說：“這月初五，也就是明天，是今年最適合二位八字的吉日了。”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成親，當下心裏很慌。秦世臻看出我的不安，伸手握住了我的，輕輕撫摸道：“別怕，有我在。”我也就稍微鎮定了些。
下午的時候，秦世臻牽著我在他的府邸裏閑逛，道士也跟著，說是為了看怎麼布置才能旺我們兩個。我反正不懂，也就隨他去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和秦世臻逛過秦府，隻是這次不同，他牽著我的手，向過往來去的仆人婢女們無聲的說出了我的身份，大家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尊敬。
“這粉桃今年沒開花吧。”走到花園，道士突然指著棵果桃問秦世臻。
秦世臻點點頭：“以往都開的，就是今年沒有。”
道士歎了口氣，似是看我，又似看果桃，道：“這桃樹啊，最容易成精了。”我不由得一個激靈。
“成精？嗬嗬，不是說人參才會成精麼？”秦世臻把這當一個笑話，甚至看了看我，想要我附和他，可這種話，我哪裏能開口順應他的意思。
道士先道：“您可別不信，凡事還是小心著點兒吧。依我看，這棵粉桃，您還是讓下人劈了的好。”
我微微咬唇，道：“桃樹不開花有很多原因的，它隻是今年不開而已，幹嘛就要劈了它。”我拒絕，不過是因為它是整個園子裏唯一的桃樹。雖然這是果桃，可我入住秦府之後必定不能再回雲丘，也就遠離了我的樹身，這棵果桃，我倒想借用著讓我稍微修煉，以保持人形。
道士搖搖頭：“使不得，使不得，丘姑娘的八字和這桃樹相衝啊，要是不劈，到時候……”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我見到秦世臻滿目的相信，心中也是一沉。
看來木已成舟。
秦世臻捏了捏我的手，雖是詢問，但用的是不用質疑的口氣：“白碧，為了你好，還是砍了吧……”頓了頓，“你要是喜歡，明年我們再栽新的。”
我淡淡笑了笑，不想讓他為難：“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接下來，我們又走了幾個地方。奇怪的是，那個道士一直叫我們砍樹，砍完桃樹看杏樹，砍完杏樹又砍柳樹。若是他已經知道我是白碧桃神思，為了限製我，最多也是去陽木留陰木。但他把陰木也去的幹幹淨淨，我實在想不到他是什麼意思。
清理完樹木，也是傍晚了。空氣開始陰冷，我有幾分不舒服。
秦世臻一向體貼入微，見此，便把他的袍子解了下來，披到我的肩上，送我回房休息。
而他，似乎還要為明天的事忙碌。
留我一個在房裏，我自然樂得自在。
這個房間，大概就是秦世臻的臥房了。幹淨，簡潔，沒有絲毫的雜亂或者累贅之物。我環視了一下四周，最後走到了床邊。
腦海裏突然閃現過安錦竹那失望的眉眼。
想起他聲線略是顫抖的問：“你們……睡在了一起？”又想到我自己說：“我和他……並不太熟。”便覺得自己很過分。他關心我，我卻為了不要秦世臻誤會，而急於撇清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我想我肯定是傷了他的心，他不願再見我了。
十指交錯，疊在腹間，指卻似乎被束腰裏的什麼東西一硌。我低頭把它拿了出來，發現是一個小紙包。
小心翼翼的打開，但……
裏麵的粉末，還是一瞬間把我包裹。我就像那次喝醉了酒一般，頭開始昏昏沉沉，側身便倒向床去。
【十】
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已不是在我昏睡過去的那個房間裏了。
我起身想打扮梳洗，卻發現自己已經穿上了豔沉的嫁衣。
可總覺得哪裏不對。
打量四周，房內竟除了漆黑的木料，就是純白的被子、枕頭、床幃以及一切。
這不像成親，像辦喪事。
我心裏一驚，莫非是秦世臻出了事，連忙推門而出。隻是推開那扇這房間裏唯一的門，我就看到大堂裏，停放著兩具棺木。
一大，一小。
秦世臻正對著兩個靈位上香，他亦是全身素白。
“你醒了？”他回頭對我笑，“來見見我妻女如何？”
我有些害怕，搖了搖頭道：“七年了，她們……早已化成白骨。”
“我知道。”秦世臻隨手將大棺木的棺蓋推開一條縫，“昨天，你不是已經吸入了我愛妻的骨粉麼？”
我的胃瞬間一陣翻江倒海，刹那就要吐出來。想著轉身離開這陰氣森森的地方，後入門的那道士卻正好把門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