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記得，我的血液如同生命，一起的迅速流失著。
素雪和穩婆帶著我們的一雙兒女離開房間，我看到祁寒臨也紅了雙眼。
“早知道……早知道如此……”他不斷重複，輕輕吻著我的手背。
“寒臨，你不要這樣……”我費力的喘息著，“我時間不多了……我要看你好好的……你這樣子，我走也走的不放心……”
“我要陪你。”他突然極其認真的看著我，“茉兒，你別怕，我陪你。”
我微微皺了眉，道：“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你陪我，兒子和女兒怎麼辦……你要……你要照顧好他們。”
祁寒臨沉默了片刻，又道：“那，茉兒你在下麵等我，待他們兩個長大成人，我就來陪你！”
我抿了抿唇，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想著要是這也不答應，衝動之下，他現在真有可能拋下一切，不管不顧的跟我一起走。
我不能讓他從流芳千古的一代明君轉瞬跌落為後人所不齒的笑話。
於是我點了點頭，用盡最後力氣：“忘川河邊，奈何橋頭……茉兒……候著寒臨……”
至此，已經三十年過去了。
這三十年中的每一天，我都會徘徊在忘川河和奈何橋之間，我怕錯過了他。
即使我知道，真龍天子就算是死，也斷然不會來鬼界的。
可我就是想等他，不是覺得有天奇跡會出現，隻是我答應了他的，就一定要做到。
霍青離悄無聲息的到了我的身邊，每個鬼都有自己的氣場，所以就算她不出聲，我也是能感覺到的。
“你不去冥河看看？”她輕聲問，“如果他還活著，你就能見他一麵了。”
我搖了搖頭：“我見他有什麼用，他又不能見到我……”
感覺到又有一個鬼靠近，我和霍青離同時側頭。
那鬼卻是個白須白發的男鬼。
一般因為霍青離的夫君是鬼吏的原因，很少有鬼敢接近我們，所以我和她都很不解的看著他。
“茉心……你是……茉心對不對？”
竟是認識我的。
我笑了笑：“您是？”
他歎了一口氣，從懷裏顫顫巍巍的拿出一方布帕，又一一攤開，對我說：“你別對我‘您’啊‘您’的……”
我見到那茉莉簪子，一下就愣了。
“子痕？”我不敢相信，“你是子痕？”
“唉……是我。”他語調疲憊，絲毫沒了我記憶中那分婉轉，“我都已經老成這樣了，你還是跟當初一樣……”
我沉默了片刻：“你這是……壽終正寢來報道了？”
葉子痕笑了笑：“是啊，來報道了。”頓了頓，“當時得知你薨了……是不是他對你不好？”
霍青離看了我一眼，道：“你們先聊著，我過去看看枕開心那死小鬼又去哪兒了。”
見她避開，我微微歎了口氣：“他待我很好，是我自己福薄。還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一雙兒女，就……”突然想起什麼，“他，他現在還是古昭國國君麼？”
葉子痕道：“不了，如今在位的是你的兒子……天下太平。”又道，“你女兒和你長的有九分相似，十五年前她出嫁鄰國，坐在轎輦上，我遠遠的看了一眼……婚禮很盛大，就像你當初嫁給他一樣。”
得知自己的兒女都已成人，甚至已經有了家室，我喜不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