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會兒再和你們會合。”我盡可能給他一個寬慰的笑,往後退一步,等待電梯門合攏。小愛卻往前一探,用手抓住了電梯門,“錦夜,這一次,我不想再聽你的話了。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不想讓你單獨去麵對他。”他的表情很認真,目光也出奇堅定,不肯退縮。
“別鬧。”察覺到衍的逼近,我急了,板起臉訓了一句。
“我沒鬧,我也有決定自己行為的自由,不是嗎?”小愛說著,已經將電梯門扳到了一邊,就要走出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斷然地拒絕我,那雙一直水波瑩潤的碧色雙眸,出奇明亮,就像幻化成了鑽石一般,璀璨而堅硬。
這樣近乎強勢的小愛,是我所陌生的。
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會笑他,會拍著他的頭頂,不以為意地說:“小愛啊小愛,你長大了,翅膀長硬了吧?”
可是現在,時間根本容不得我去調侃,也無法用輕鬆的語調去緩解此時突來的緊張氣氛。我隻是將手放在他的身前,想也不想地將他囫圇地推進電梯裏,然後,在他再次抗拒之前,用額頭抵著他的,呼吸相聞間,我逼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這次你不聽我的,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就此恩斷義絕。”
其實不想說這麼狠的話,可是,時間不多。
小愛錯愕地抬眸,神色不明地回望著我。
我已經退開,按下了樓層數。
電梯門在我麵前合上了,最後一幕小愛的臉,受傷而悵然。
待數字跳動了三次後,我轉過身,毫不意外地看見了衍。
依舊是醫院那套白色罩衫,戴著眼鏡,衍此時倚著房門,看上去儒雅英俊。
走廊的燈光打在他的鏡片上,有點反光,映得他的麵孔悱惻不清。
我下意識地握緊拳。
因為手指在顫。
“錦夜,許久未見,你越來越不聽話了。”他卻氣定神閑,淺淺地笑。他笑的時候,整樓的壁燈都在滋滋地響,一閃一閃,明滅不定,就像短路一樣。
我聽見其他房間的人在嘀咕:哎,這大雨天,電路是不是壞了?怎麼燈泡時好時壞的?
麵前,我與小愛待過的旅館房間大門洞開,厚厚的落地窗簾被揚得老高,外麵風雨如晦,天幕暗沉得好似世界末日一般。這算是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大暴雨了,之前竟然半點征兆都沒有。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衍的關係。
他有這個能耐。
這麼大的雨,小愛會不會被淋濕?
林子情應該趕到了吧?他會謹守諾言,照顧好小愛麼?
“看著我的時候,心裏不要想別人。”衍的笑容陡然一斂,剛才還苟延殘喘的燈管終於不負所望地爆裂開,整個樓道頓時一暗。
四周傳出一片罵娘聲。
衍依舊站在門口,因為室內滅燈的緣故,外麵的天光便顯得出奇地亮,橫亙天地的閃電,縱橫如遠古自由的火鳳,裂開吐火的尖喙,長嘯著,盤桓在衍的身後,遊走著它們華麗而嗜血的羽翼。
風灌了進來,卷起他白色的長袍,短發也張揚地翻飛著,掃過他深藏的眼眸,又好像颶風中唯一的磐石,堅固沉穩得讓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