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笑意更濃,身體如火山岩漿般迸發著熱量,酒吧外麵充當招牌的鏡子裏,映出一個拉長的影子,我的側影:臉色出奇蒼白,瓷片般沒有瑕疵,也沒有血色,目光妖冶得近乎嗜血了,長發輕揚,手中利劍凜然如龍嘯。
“我已經脫離了魔界,所以,現在我不會殺你們,但如果你們執意找死――”聲音愈冷,幾可凝出冰碴兒,“也別怪我手下無情。”
他們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五個人,呈半包圍狀。我凜神以待,匹練縈繞劍梢,劍柄劇烈地抖動著,它在幸福地戰栗。
我讓它沉寂了那麼久,該是時候痛痛快快地打一次了。
……我很難訴說這一戰的戰況到底如何,也許太久沒有嚐試過長劍滴血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他們咄咄逼人的姿態,一步一步將我逼到了崩潰。時間已晚,天際殘陽似血,橫飛的血肉撲濺在我的臉上,他們的法力不算最強,但能夠從那場浩劫裏活下來,亦不是弱者。可惜,他們的對手是我,是曾經在妖界馳騁殺戮未逢敵手的妖孽。結界之內,血已浸衣,結界之外,俗世的歡笑此起彼伏,當長劍指向最後一人的喉嚨時,我在他驚恐而恨意的眼神裏,陡然回神。
“你走吧,告訴音,讓他不要再維護我,我就是一個殺人犯,而且,這個事實永遠不會改變。”丟下一句話,收劍,再回頭,卻見長街盡頭,林子情在人群裏,靜靜地看向這邊空無的結界。
那人走了,帶走了同伴的屍體,雖然憤恨,但也不得不走。
實力的懸殊,那麼顯而易見。
他沒有送死的必要,而且,他也需要將這些證據帶給小愛,不,是帶給音,讓他從他殘餘的溫情裏清醒,讓他記起,我曾是怎樣一個歃血的惡魔。
待他走後,結界終於迸裂,我重新回到俗塵,從高空跌落在酒吧昏暗的小巷門口,人也變回了本來的模樣,長長的紅發柔順地垂在肩側――隻是衣服上的血跡依舊很多,斑斑點點,像畫上的梅花。
“子情。”伸手擦掉臉頰上的血痕,我朝他微微一笑。
他穩步朝我走來,到了我麵前,林子情張開手臂,狠狠地將我摟入懷裏。
我愕然。
其實,在被他撞見的那一瞬,我是害怕的。
害怕他會離開,甚至於,會唾棄我鮮血淋漓的往事。
可是沒有,林子情隻是這樣抱著我,用盡全力一般,箍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們離開這裏。”他說。
“去哪裏?”我靠在他的胸口,訝異地問。
“不知道,隨便,到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林子情的情緒似乎很激動,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大,恨不得將我揉進去。我愕然,直覺猜測,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與目睹我剛才的行為無關。林子情一定知道了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會那麼驚慌那麼失常。
“如果你是怕那些人再來尋仇……”我試圖引導他將話說出來,林子情卻不欲接話,手摟著我的腰,轉過身,便要將我帶走。
我忙喊,“哎,哎,衣服,衣服,我這樣出去,會被警察當成殺人犯抓起來的。”
林子情於是停了下來,脫下外麵的襯衣,披在我身上,自己則留下一件淺色的背心。這一打岔,他的情緒也漸漸平靜,背對著我,挺直的脊梁,從未像現在這樣疲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