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息淵
她並沒能如預料般找到莫璃。
因為在去北方大澤的路上，她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男子，穿著一襲墨衫，一頭青絲成髻順挽，垂落的發梢落在了今秋的楓葉，又契合，又略蒼涼。
他看見她時，嘴角微曦，笑道，“你來了。”
這句話把阿囡聽得雲裏霧裏。
他卻尚未知道這點，又道，“隨我走吧。”
聽這句時，阿囡突然曉了，這位俊俏公子，可不是就認錯了人？
那時阿囡，滿心滿腦想的都是要陪著莫璃火海刀山，饒是公子長了一副極好的相貌，也是沒空理他的。
於是，阿囡理都未理，腳底騰雲就往北方大澤裏趕。
不料，這雲卻是沒能騰起來。
她轉頭，見公子拂袖，烏雲盡散，倒是猶顯得他眼底的戚戚之色，和著一片清明，攝人心誌。
看來是位高手，阿囡有些怕了，隻能求饒，語氣好不哀婉。
想著也是確實哀傷，她眼角擠出兩滴狐狸淚，乖可憐道，“公子不知，我那未過門的相公如今生死莫測，我與公子素昧平生，想是公子認錯了人，還請公子做件善事，就放了小妖吧。”
想她說得有理有情，想那公子也是長著一張善人麵皮，想著，也斷不該為難她一隻撕心裂肺的小狐妖。
而事實是，公子麵子上一絲憐意也無，倒是頗有些痛心疾首，搖頭斥她，“癡兒癡兒，什麼時候了，竟還是惦記這些風花雪月。”
這一斥，倒是讓阿囡很有幾分懵了的感覺，好似自己本就該被他斥的。
她一驚，回過神來，還欲再辯，那公子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仙索一綁，投到身後的仙霧去了。
他劍眉星鬢，看著她，“我叫息淵，以後不許忘記了。”
息淵……腦海中的場景翩飛而至，阿囡撓了撓頭，有些痛。
他皺眉道，“記不起來罷了，左右也沒多少時日給你忘記了。”
阿囡覺得這公子定是瘋了，老是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她掙著仙索，“你說什麼我根本就聽不懂，我隻是要去找我相公你快放了我！”
息淵充耳不聞，手中一彈指，便將她挪到了一方廳室。
隻是一層淺顯金光，阻她這隻道行更淺的小狐狸，卻是夠了。
阿囡又哭又嚎，潑皮耍賴，使盡渾身解數，也依舊離不了那個房間。
如此，她被關了三日。
三日後，她沒了力氣，不嚎了，息淵卻推門進來了。
他坐在榻上，手上端著一杯涼茶，定定望著她，哂道，“鬧騰完了。”
阿囡趴坐在地上，一臉悲憤。
他歎氣，“沒想到你倒是變了許多，脾性也這般大了。”
阿囡撅著嘴不去看他。
他嘴角微抿，臉部線條冰冷僵硬，恍若幻成的一座玉山。
他聲音忽涼涼的，如這初秋的寒水。
“隻要三天，隻要陪我三天，三天後，莫璃會找到古龍神獸，我也會放你去找他。”
阿囡鼻子裏哼了一聲，“綁我的人，信你才怪咧。”
驚愕，痛楚，悲懦……還是別的什麼，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這樣的一個男子，給人的感覺是永遠站在雲端，而不是，會有這樣的神情……不，一定是錯了。
他的麵容是一如既往的清俊雍雅，用著與生俱來的平淡語氣，他告訴她。
“你必須相信我。因為三天後，我會被你殺死……相信我，任我驅使，是你償還我的代價。”
秋夜裏的風很涼很涼，更涼的，還有那一池心事的波紋，從此終究是不能再蕩起一縷的思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