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都是矛盾的有機體。
人窮的時候,都想富,而富了又都不珍惜。正應了句格言“窮則思變,富則思淫”。
劉星輝和絕大部分富起來的人一樣,“飽暖思淫欲”,他也沒擺脫富起來那部分人的四部曲,一換車,二修墓,三換老婆,四進步。劉星輝的車由昌河到桑塔那,又從桑塔那換馬自達,馬自達開夠了送給朋友,買公爵王,最後買藍鳥,買奔馳。
換完車,接著修墓。大部分人窮的時候不知道孝敬父母,祭奠祖宗,富貴起來了知道是祖上的庇護才讓他們大富大貴成為人上人,他們相信因果報應,為了討好死去的祖上,為了讓祖上保佑他們,他們都大修祖墳。
劉星輝也和那些人一樣,不過他的父母都還健在,他就為死去的爺爺和奶奶在陵山北麓購買了一塊墳地,耗資十二萬修建一座氣勢恢弘的“墓”。
修完墓就換老婆。
劉星輝換老婆更是幹脆利索,嫻子是那樣的賢惠端淑,他就是不知道珍惜,剛成款爺就用五百萬讓嫻子離開了自己。
然後就開始換,而且是頻繁地換,兩年不到換了三個老婆,清一色的秘書出身。
他最後的一個老婆,也是他最鍾愛的女人趁他外出的時候席卷了他所有的資產和她大學同學一起走了,而且帶走了他所有的合同和客戶資料,隻給他留下一千萬的銀行貸款。因此,四部曲他到此打住,還沒來得及最後一步“進軍”官場,就從事業頂峰跌入到人生的低穀。
聽完劉星輝的傾訴,周成林的心情特別壓抑,有那種老鼠鑽近進風箱裏,兩頭受氣的感覺。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時代過去了,不僅是自己,就連劉星輝也一樣。
劉星輝的輝煌也變成了肥皂泡,並且是破滅的肥皂泡,他不由得感歎上天善於作弄人。
既然已經失去了,就讓它失去好了。但人還要活著,劉星輝還要他陪自己一醉解千愁。他知道劉星輝已經喝了不少,但是他也知道劉星輝的脾氣,劉星輝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陪他喝酒,借助酒精麻醉苦悶的心裏。
他們又要了很多的啤酒,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劉星輝還告訴周成林,當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原來的朋友都離開了他,而且都躲得遠遠的,特別聽說他欠銀行的一千萬必須馬上還的時候,一個個生怕他去借錢,就連手機都關了,即使沒關機,隻要聽到是劉星輝的聲音,馬上掛斷電話。人就是這樣勢利,你輝煌的時候,他們都努力地變著法子討好你,你失勢的時候,他們連躲你都惟恐不及。
對於這種感受,周成林是體會頗深。想他在瀏陽河做書記的時候,部下是那樣的恭維他,眾星捧月一般,有事沒事總是往書記辦公室跑,跑的門前不長草。現在不做書記了,原先的部下見了他都躲,連跟他打招呼的都沒有。
想到這些,周成林就覺得心寒,心寒就想喝酒。他們一人一瓶,對著瓶吹。
正在這時候,酒吧門口出現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
女人一頭撲進劉星輝的懷裏,哭道:“別喝了,我們回家。”
“家?家在哪裏?我已經沒有了家。”劉星輝模糊不清地嘟噥著。
周成林還沒有完全醉,腦子還算清醒,他看清眼前的女人是嫻子。嫻子正泣涕漣漣地趴在劉星輝的懷裏。
周成林晃動著劉星輝,道:“星……輝,嫻子來了,你跟……跟嫻子回家吧。”
“嫻子來了!”劉星輝忽然從渾濁狀態中清醒過來,眼前站的真是他趕走了的嫻子。他愧疚地低下頭,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趴在嫻子懷中嗚嗚大哭起來。
嫻子關切地扶在他的肩膀上,說:“別哭了,我們回家吧。”
劉星輝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但是他愧對嫻子,他感覺沒臉跟嫻子一起回去。
周成林看出來了,道:“回去吧,跟嫻子好好過。”
“是啊,我們重新開始吧,好嗎,星輝?”嫻子哭著哀求道。
劉星輝沉默了一陣,終於站起來和嫻子一起向門外走去。
目送著劉星輝和嫻子的背影遠去,周成林悲從心生。
是啊,劉星輝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可他獲得了比金錢和地位更珍貴的東西,那就是真情。
自己呢?雖然做了政協副主席,還不是襪子變手套,位置上升了,可作用權力待遇都沒有了。愛情呢,更是一片空白。
何婷婷,他最摯愛的何婷婷將投入別人的懷抱;王靜,他曾經的妻子已經宣布和他分道揚鑣,而且已經坐了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