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決定以後,這天晚上回到家,在吃飯的時候,他就帶著幽默的口氣對剛上任的嬌妻說:“孫老師,當官的感覺怎麼樣啊?”
孫小琳冷不丁一愣,然後抿嘴一笑,在他肩上打了一記說:“局你個頭啊,你什麼意思?”
楊興宇還是嘻皮笑臉地說:“這都看不懂?我是為我有這麼一個當官的老婆驕傲唄。我們局裏已經有人跟我開玩笑了,說我們是局長之家。一個帥哥,一個美女,夫妻兩人都是局長。”
孫小琳一本正經地說:“現在社會上,夫妻兩人一起當官的太多了,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是,我是跟你開開玩笑的。”楊興宇這才說到正題上來,“這幾天,我想來想去,覺得我們應該聽郝書記的話,不要再跟朱金和鬥了。”
“嗯?”孫小琳意外地看著他說,“你的思想怎麼突然變了?”
楊興宇說:“我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也不怕前途受到什麼影響,我是覺得我們這樣做,良心上真的有些過不去,也怕被人議論。朱金和跟我們畢竟有特殊關係,而且對我們有這麼大的恩,要是我們繼續跟他鬥,他真的被抓起來,我們就會被說成是一對忘恩負義的小人。為了自己的前途,不顧朋友的情義。”
孫小琳垂下眼皮不吱聲,她隻顧默默地吃飯。
楊興宇又說:“盡管我們是出於正義,考慮反腐,可是別人不會理解這一點。那種恩將仇報的名聲是很難聽的,你知道嗎?那天,朱金和在電話裏說,希望你不要踩在別人的肩膀上去,這句話對我刺激很大,我後來想了很多。”
孫小琳還是不吱聲,楊興宇又說:“你想過沒有,我們跟朱金和鬥,其實就是跟韓少良、周市長和郝書記鬥,這是非常危險的。”
孫小琳聽到這裏,才撩開眼皮看著他說:“你的意思是放棄鬥爭?”
楊興宇從她的臉色上覺得有些不對頭,連忙解釋說:“我不是明哲保身,純粹考慮個人的安全和名聲,而是出於良心和友情,當然也考慮前途。我跟朱金和雖然鬧了一些矛盾,但畢竟是校友,他有恩於我們,對吧?而且在官場上混,也不能樹敵太多。這幾天,你到政府機關上班,應該有所體會吧?官場上表麵平靜,關係卻很微妙,也很複雜。”
孫小琳不認識似地看著他說:“奇怪,就這麼幾天,你的思想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呢?”
楊興宇“嘿”地笑了笑說:“不是,我是考慮。”
“你是考慮自己的名聲,安危,前途,就不顧國家和人民的利益了,也不要做人的原則了,是不是?”孫小琳愛憎分明地提高聲音說,“你難道就忘了孫敏敏是怎麼死的嗎?就不再擔憂我們學校的那條裂縫了?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腐敗分子繼續侵吞國家錢財,危害他人幸福?”
楊興宇愣愣地看著嬌妻,訥訥地說:“你說到哪裏去了?有那麼嚴重嗎?”
“當然有。”孫小琳像跟他賭氣似地說,“我到了官場,對那些腐敗分子更加看不入眼了,真想盡快將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繩之以法。而你倒反而想打退堂鼓了,講什麼朋友情義,向腐敗分子妥協,搞中庸之道。”
楊興宇微笑著說:“我發覺你自從孫敏敏死後,思想變得比我還要激進了。”
“不是我激進,而是你當了局長後,思想保守了。”孫小琳警告說,“這是很危險的。你不要忘了你是怎麼上去的?是在跟腐敗分子鬥爭中上去的。”
“你一上去,就要放棄鬥爭,那麼你的政治前途就到頭了,甚至還要倒退。”
“不會的。”楊興宇安慰她說,“在官場上要講究策略,才能遊刃有餘地周旋上去。以前你不是也這樣說的嗎?”
孫小琳一針見血地說:“講究策略與放棄鬥爭,是兩個不同性質的問題,你不要給我混淆概念,打馬虎眼。”
楊興宇笑了。覺得自己的嬌妻真的越來越厲害了,弄不好將來要超過他。
孫小琳又認真地說:“興宇,我隻同意你講究策略,而不同意你放棄鬥爭。不僅不能放棄,還要加快步伐。我們的鬥爭慢一步,國家財產就有可能多損失一些,也就有可能多出現一個像孫敏敏一樣的受害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