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老板在不在?”他一進來,在公司裏轉了一圈,就嗓音很大地問裏麵的員工。
裏麵的員工,包括那對來谘詢的小夫妻,都轉過頭愣愣地看著他,不敢吱聲。
公司裏原本和諧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
“今天,再不把錢給我,我就對他不客氣。”
那個青年一臉的怒氣,衝著裏麵所有的人說起了狠話。
李錦明認真打量了他一眼。他身上的衣服沾滿油汙,好像都是油漆的斑痕。略帶稚氣的長方臉還算英俊,卻被太陽烤得如焦了一般紫黑。一對雙眼皮的大眼睛很好看,這時卻射出了兩道嚇人的凶光。看樣子他不是材料商,而是一個來要工錢的民工。
這種上門討要工錢的事情經常發生,所以公司裏的員工,都沒有怎麼重視,誰也想不到會引發一起嚴重的窮富衝突。
李錦明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個值得同情的弱者,盡管他喉嚨很響,怒氣很盛,但那是一個弱者麵對強人,常常都會有的虛張聲勢的表現。因此,他連忙轉過臉,溫和地看著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年輕人還是沒有好氣地說:“我叫江小勇,怎麼啦?”
李錦明和氣地問:“你來要什麼錢?”
江小勇像跟他吵架似地大聲說:“要油漆工錢。”
李錦明和氣地說:“你來要工錢,也不應該一進來就發火,而應該和氣一點,對吧?”
江小勇的聲音更大了:“這工錢,我前後來要了九次,都說沒錢。我光路費就跑掉了一百多元,化掉的工夫還不算。今年鄒老板答應給我的,叫我到年底來拿。現在快年底了,我要回家,應該給我了吧?可昨晚,我打他手機,卻關機了。你說,他是不是想賴我的工錢?”
“哦,是這樣。”李錦明沉吟了一下說,“這裏的鄒老板,欠你多少工錢?因為我是新來的,對你們的事一點也不知道。”
江小勇說:“總共一萬五千六百元錢。”
李錦明息事寧人地說:“這又不是一筆大數目,急什麼?你到裏麵找財會老劉去拿吧,現在公司裏有錢了。在這裏嚷嚷,影響不好。你看,有客戶正在這裏談生意呢。”
江小勇這才轉身問旁邊辦公桌上的高個子施工員:“你知道鄒老板在哪裏嗎?”
施工員姓林,平時人家都叫他林工。林工冷冷地說:“不知道。”
江小勇在當地打起轉來。轉了一會,才走到財務室門口對著裏麵說:“老劉,你也知道鄒老板,欠我一萬五千六百元工錢的,今天就給我吧,我要回家了。”
老劉在裏麵,但沒有吱聲。
江小勇靠在門框上,沉默了一會,忽然低聲下氣地哀求說:“你就幫個忙吧,老劉。”
裏麵的老劉這才說:“我哪有權利給你錢啊?”
江小勇說:“你是財會,怎麼沒權給錢?我的帳已經結好了,你完全可以付給我的。”
老劉聲音沉悶地說:“你們的頭是小周,你應該去問小周要。”
江小勇說:“我跟鄒老板講好,直接來拿錢的。現在,我找不到他了。他原來的手機號碼打不通了,你讓我到哪裏去找他啊?”
他沒有想到,就是後麵這句畫蛇添足的話,為他埋下了禍根。
老劉聽了這句話,再也不吱聲了。
江小勇想了一會,又對著裏麵說:“老劉,那你把鄒老板新的手機號碼告訴我,我來打電話給他。”
老劉說:“經理的號碼,我怎麼能私自告訴你?”
江小勇就走出來問公司裏的其它員工,員工們也是一個都不敢告訴他。
這時候,老劉突然從裏麵走出來,趁江小勇不注意,迅速走出公司。但他不是躲出去,而是去給鄒老板打電話。他不好當著江小勇的麵說話,隻好到外麵去打公用電話。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李錦明一邊跟客戶談著他的家裝理念:簡潔素雅,新穎別致,是家裝業正在興起的全新理念,一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待那對小夫妻走後,他就走到財會室門口,以商量的口氣對老劉說:
“欠人家的工錢,遲早要給的,拖他沒有意思。我看,還是給了他算了,他在這裏吵,對公司影響不好,你看呢?老劉。”
老劉垂著眼皮,沉吟了一下說:“帳上沒有錢。”
李錦明一聽,心裏來了氣:“昨天一個客戶,剛交來十萬元工程款,怎麼沒有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