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零星記憶(1 / 2)

我是一個苦命的孩子,飽受劫難。

1985年6月,母親季榮懷孕了,懷胎十月,超過預產期七天,胎兒依然沒有動靜,七天過後,1986年4月4日晚去醫院檢查。

醫生俯身在腹部一聽,臉色變了,說道:“怎麼來得這樣遲,沒有了胎音呀?再不過來,連大人的性命也保不住了!”轉過來,對爸爸何樹賢說道:“你是這位婦女的丈夫吧?你是怎麼照顧妻子的?還是你們來得及時,胎兒的聲音沒有了,要難產了,手術必須進行,你在協議書上簽上字吧。”

何樹賢急得臉色變了,簽過字,在手術室門外等候。

白色的身影在產房內忙成一團,大約一個小時後,女嬰出來了。護士倒提前,再在她的背部一陣急拍,可是,久久地,沒有嬰啼,沒有哭聲。

“胎死腹中了!”醫生搖著頭,便將孩子住盆裏扔。

媽媽季榮大哭一聲,發瘋似地坐起來去抱孩子。不想,這一刻有一聲微弱的聲音從孩子身上結束。母親的哭聲戛然而止,開心地笑了。爸爸何樹賢也笑了:“我們的孩子活過來了,大人也沒事了!這太好啦,這個初春的早晨,孩子的生命就這奇跡般的誕生,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媽媽季榮笑道:“是呀,孩子的命大,上天在保護著咱們一家人,將來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育培養這孩子。”

醫生、護士們開心極了,馬上給嬰兒換上衣服,放在季榮身邊。爸爸在一旁守護母親七天,就出院了。

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嬰就是我,母親給我起名叫何田田。我們田家是北京最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工廠的工人。

我從小就喜歡看書,喜歡畫畫,喜歡寫字,還喜歡種花和攝影。

母親季榮不愛打扮,喜歡穿連衣裙,挎上白色的小包和一樣的午餐。許多人給母親介紹過對象,唯獨對廠的男孩,我的爸爸何樹賢情有獨鍾,她為他織毛衣,每天坐在他的車後,穿過大街小巷。父親不會寫詩,作曲,愛抽煙溫酒,愛打架,卻是個正義凜然的年輕人,一臉地熱情。他倆就這樣相愛,她成了他的妻子。在一個暖和的五月去上海結婚旅行,在黃浦江畔留影,倆人笑得很開心。

母親住進爸爸的院子,院裏種滿了月季花,祖母愛花,對人和善。祖父做得一手好菜,喜歡書法,是退休的老幹部。生活就這樣安寧平和地開始。

她穿著牛仔裙,拿著大皮管子為花壇澆水,她在陽光充沛的日子晾曬被褥,一通拍打揚起的塵埃。

初夏的晚上,她抱著小小的我,從房間的這一頭走去那一頭,口裏哼著曲子。爸爸跑遍北京城買回紅色的塑料浴盆,為我洗澡,又塗上潔白的爽身粉。等我在母親的懷抱裏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剪著我稀疏的頭發。他倆慈愛與幸福地看著熟睡的女兒。

媽媽習慣在本子上記錄。“夢中會出現微笑……會側著睡覺,會吃大母指……9個月會叫爸爸、10個月會叫媽媽……1987年5月22日會自己走了……”。

等我三歲了,她為我梳頭發,用彩色的皮筋紮著小辮子,還為我剪頭發。她給我買了許多小花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