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離別(1 / 2)

林寒直愣愣地站在站台上,眼睛茫然地看著四周身穿綠色迷彩服,胸前佩戴大紅花的入伍青年在送別親人的包圍下依依惜別,他扭頭看向檢票口,依舊不見父親的蹤影,不知為何林寒突然有一種遺世的孤獨感侵襲而來,他想起出發前父親打來的電話:林寒啊,局裏剛好有個案子有了些線索,我手頭有些忙,就不去送你了,你在部隊好好幹,別給你老子丟人。

父親是個老公安,也是個軍轉幹部,在林寒看來父親對部隊的感情比對兒子還親。轉業這麼多年了,身上還留有部隊上的習氣——被子疊成豆腐塊,每天準點起床,吃飯不允許說話。這些父親嘴裏的好傳統林寒向來是嗤之以鼻,以他這個省醫科大的高材生看來,當兵是那些沒出息沒文化的人才想去。

很突然的,父親告訴他,你去醫院兵檢吧,武裝部那邊我幫你打好招呼了。那不容置疑的語氣讓林寒徹底打消了向母親求救的希望,隻能回學校保留了學籍,望著還沒待幾天的大學校園,看著一對對談笑風聲的現充,林寒隻能對自己還沒邂逅的校園純情愛戀暫時存檔,希望那個丁香姑娘可以站在山楂樹下等他回來。

“登車”接兵的幹部拿著擴音器大聲吼道,巨大的綠色洪流紛紛湧向登車口。

十月的冷風直灌進林寒肥碩不合身的迷彩服,讓他整個人胖了一圈,顯得很滑稽。搓著通紅的鼻尖,林寒最後望了眼入口,還是沒有父親的蹤影,林寒死心的躍上了火車,這一刻林寒的心有些酸楚,他努力讓自己裝作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扭頭看著窗外的景色。

突兀地,林寒看見了一個年過半百的中年人像隻迅猛的獵豹從檢票口衝了進來,沿著軌道追著提速的火車拚命奔跑,強大的氣流吹亂了他有些斑白的發,不斷揮舞著手臂嘴裏似乎在叫著什麼?隻有林寒自己知道,那是父親在叫自己的小名。

林寒在滿車驚愕的目光下,發了瘋似得向車廂後麵跑去,帶隊幹部一把抓住林寒怒道:“誰允許你在車廂亂跑了,給我滾回到座位上去”,林寒回頭看了一眼這位一毛二的副連職幹部,手臂一個反轉,震開了他,同時冷漠道:“閃開,別擋道”。說罷,頭也不回的奔向後車廂。

在最後一節車廂,一個在車外,一個在車裏。僅隔著一張玻璃,相互的話語卻傳不到彼此的耳中,隻能默默看著彼此。看著父親熟悉的臉,林寒突然感覺到,父親老了。不再似記憶中那般偉岸年輕了。歲月這把無情的刻刀,不知不覺在父親臉上留下了這麼多痕跡,在過往的時光裏,對於這一切,林寒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點留意,隻是不斷在索取,從來沒有付出過什麼,那怕一個擁抱。

每個人的雙臂中都抱著些珍貴的東西,但是擁有的時候永遠不會留意到,注意到那份沉重,卻是一切都從手中悄然滑落了的時候。

現在,現在,林寒隻想讓火車停下來,然後撲到父親懷裏,張開雙臂,用盡全力去抱緊這個傻傻和火車賽跑的年過半百的男人。林寒把手掌貼在玻璃上和父親重和,然後慢慢攥成拳。林寒以前聽父親說過,這是軍人一種特殊的宣誓禮,代表了勇氣和決心。看著父親嘴角勾勒的笑容,林寒知道宣誓成立了,這是一個老兵與新兵,父親與兒子,兩個男人之間的誓言,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在部隊好好幹,絕不給父親丟人。

火車提速了,父親奔跑的身影與火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直至完全消失在林寒的視野中,默默看著父親的方向。林寒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部隊混出個人樣,然後一身戎裝的給父親敬一個莊嚴的軍禮。那樣他應該會很高興吧。

回到座位上,林寒感覺大家看他的目光怪怪的,知道那個一毛二的副連職幹部沉著臉走過來,林寒才反應過來,一個剛入伍的新兵和幹部在眾目睽睽下頂牛,當然被大家歸為異類了。但是林寒不後悔,目光平靜,語氣誠懇道:“首長,剛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