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門外,吳春嗬嗬笑了兩聲:“可不敢當殿下這麼說,老奴我也隻是為陛下辦事而已。殿下這是往哪裏去?”
秦王剛剛那麼一說,雲萱就明白過來,這次來接她的這個中年太監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沒說出雲萱的身份,反而打探起秦王殿下的行蹤了。
秦王剛剛的那一問倒不像是在試探什麼,他很爽快地就交代了自己的打算:“我正準備去向母後問安,半個月沒見著母後了,再不進宮來,隻怕母後就要生氣了。”
吳春便順勢告辭:“那老奴就不耽誤殿下的行程,殿下請自便吧。”
聽著轎子外的腳步聲漸漸去遠,雲萱手抬了幾抬,終於把它放下去:這個秦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以慢慢找機會了解,現在,怎麼應對鳳啟帝才是當務之急。
這位鳳啟帝即使是在雲萱那個時空,跟封建時代的那些帝王相比,也是出色的存在。
他十九歲以太子之身繼承皇位,如今已有二十五年。即位以來,他勵精圖治,不止是成功打退了來自北麵的夷狄外患,還迫得那些桀驁的夷人跟大鳳國簽訂了永納歲貢的和約,這可是他的前任帝王們都沒有做到的事!
雖然打仗的事是白行立的功勞最大,可若沒有鳳啟帝的支持,白行立還真不一定能這麼順利地打個大勝仗。
這一點,即使鳳啟帝間接算要了白行立父親性命的凶手,他也沒有辦法否認此人在這場戰爭裏的作用。
在雲萱縱觀那個世界裏有數的幾十位君王之後,也不得不承認,這位鳳啟帝真還算得上是有數的明君。
就衝他敢大膽啟用白行立,不怕他因前仇舊恨擁兵自立,便足可稱得上是“有胸襟”這個詞了。
雲萱畢竟不是真正的那個古代小女孩,她看問題隻會比流著白家血的白行立更加客觀。因此,在聽見轎外吳春一句輕聲的:“雲大小姐,大政殿到了,您還請下轎吧。”時,雲萱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她探手撩開轎簾,躬身出了小轎。
大政殿那巍峨的建築物毫無保留地映入雲萱的眼簾,舉目所見,皆是平滑如鏡的漢白玉石雕,一眼望過去,隻能看見石階盡頭那點明黃的琉璃瓦在冬日冷陽的映照下,如一柄剛剛探出頭的金色彎刀,昂藏而霸氣。
吳春照例走前半步在引路,漢白玉地板的中間鋪著一條長得不見盡頭的猩猩氈織金厚絨毯,幾乎在陽光的直射下泛起了金光。
雲萱和吳春一前一後,沿絨毯邊緣的台階拾級而上,這絨毯想來也是隻有皇帝才能走,她隻瞟了幾眼便收回目光,聽吳春邊走邊跟她道:“這轎子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是不許抬著上大政殿的,雲大小姐受點累,很快就會爬上去。”
這個大鳳皇宮裏,據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監居然對她是這麼客氣,雲萱心再怎麼大,也有點納悶。
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無緣無故的好?總不可能是因為她的“發明”,讓這太監“喜主子之所喜,憂主子之憂”,對她“愛屋及烏”吧?
她剛剛在宮門外的時候,這個外貌儒雅,戴著無翅紗帽,看氣質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猥瑣貪吝的太監就對她意外的客氣。
雲萱開始不知道他的身份,隻是例行給了五兩銀子,他也笑眯眯地收下了,現在居然還好心來說出這種類似寬慰她的話,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