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萱撐著手，看蘇姨娘麵上帶著謙卑的笑，將一個青花人物畫的燉盅從帶著的食盒裏取出，道：“大小姐回來這些時日，妾也沒有來登門拜訪過，實是妾的不對，妾這裏，給大小姐賠罪了。”
雲萱最厭這些拉拉雜雜的廢話，作了個打斷的手勢，直言問道：“蘇姨娘夤夜來訪，想必不會是為了隻跟我說這些廢話吧？”
蘇姨娘神色微微一滯，蹲下又行了個禮：“是妾的不是，打擾大小姐的休息了。”
她額頭微低，一彎柳眉借著低頭的功夫藏住了半邊，在燈下看來，有種別樣的楚楚風致。
麵對著雲萱這個雲家有名的，聞之讓人色變的“母夜叉”，她不搖不晃地行完了禮，方道：“妾此來，的確是有事要找大小姐的。”
她看了看站在旁邊一直沒走的金珠。
雲萱見狀，向金珠打了個讓她離開的眼色：“你說吧，現在沒人了。”
蘇氏道：“妾身此來，是想跟大小姐談個合作。”
雲萱哧聲一笑：“合作？你一個在內宅無憑無侍的妾侍，連自己的身契都沒辦法作主，你還要跟我談合作？”
雲萱如此明白地諷刺她，蘇氏也不惱，淡淡笑道：“大小姐，這宅子裏不想讓您好好過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大小姐固然神勇無敵，但總歸隻是一個人，萬一有哪一點沒有看顧到，中了誰的暗算，可就不美了。”
她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往她的床褥處看了一下。
雲萱看著她的小動作隻覺好笑，左右現在不困，她便耐下心來跟這個半夜三更來跟她談合作的女人好好周旋：“哦？你說的，可是餘氏那蠢貨對付我？”
“不止如此，”餘氏對雲萱不加掩飾的對餘氏的憎恨半點不意外，她壓低聲音，突然湊過來小聲道：“大小姐，除了夫人，這宅子裏可還有的是別人呢。”
雲萱懶洋洋地問：“那你說，還有何人？”
蘇氏大約對雲萱這半點不上心的態度弄得有些急燥，她下一刻就自己揭了蓋盅，指了指一個方向：“還有那邊的那位啊。”
她指的方向，正是梅氏住的春暉堂。
事涉親長，雲萱不得不肅容道：“你可不能胡說！”
蘇氏急忙指天誓日：“妾可沒有胡說！
雲萱眉目突然森厲起來，起身揪住她的衣領：“那可是我的親祖母，還說你不是在胡說！”
蘇氏慌亂了一下，沒想到雲萱比傳言中更加地言行不忌，她連忙道：“妾，妾是有證據的！”
趁著雲萱因為她說的話而怔忡的那一刻，蘇氏掙脫了她，聲音壓得極低：“妾前幾日路過溶梨院時，曾見到那位身邊的柳環進過您的院子。”
見雲萱果然被自己說的話吸引住，她恢複了些鎮定：“當時我見那柳環慌慌張張地，覺得她肯定有鬼，便跟在了她身後，妾從窗子那裏看過去，果然發現她直奔您的房間，把一樣東西放進了您的房間。”
雲萱眉心一跳，聲音也緊繃起來：“什麼東西？”
蘇氏搖頭道：“這妾沒看清楚。”
雲萱柳眉倒豎：“你戲弄我！”
她一生氣，原本這些時日養得婉好的眉目立時染上些煞氣，蘇氏臉駭得一白，不敢再裝神弄鬼，忙道：“大小姐，妾不敢戲弄您，妾雖沒看清楚那柳環放的什麼東西，但她放在哪裏，妾是看清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