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總是黑得太早，雲萱身上披著一層被子，守在她用木凳臨時搭起的床鋪前卻不敢睡覺。
她以前過得就是這種日子，很是明白，傷後的第一晚護理相當重要，稍有差池，便是攸關性命的大事。
閑來無事，雲萱湊到油燈前，翻開一本從雲家帶來的話本看起來。
這話本還是白氏的嫁妝，古代的書籍極少，又全都是文言文，這是是個連現代在電視裏都懶得演的才子佳人型話本，雲萱沒看兩頁便昏昏欲睡起來。
她隻得站起來走動兩下，待到走得精神一些，又再坐下。
這樣走走坐坐，半夜過去了。
雲萱原還打起精神時刻警惕著，以為在這樣惡劣的情勢下慕昱清不說發起高熱，起碼也要小小地折騰一下，沒想到這人是真的強悍。
他這一晚上，不知是昏迷所致，還是他生性堅忍，居然連哼都沒哼一聲。雲萱幾次為他檢查，發現他還真不是昏得連聲都出不了了。他的呼吸虛弱卻平穩，並且漸漸地有力起來，看來他的確是在緩慢而有效地恢複著。
估摸著時間，她翻開地蓋朝天上看過去，啟明星已經出現在了東邊的天空，天快亮了。
雲萱慢慢地鬆了一口氣，如果慕昱清這個時候發了急病，除了更加精心的護理外，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幸好，他挺過來了。
人一旦放鬆下來就特別容易疲憊，雲萱從上午訓練，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閉過眼，她再翻了兩頁書本，隻覺眼睛重得像墜上了秤砣，不知不覺間，眼皮已經合上，頭越垂越下。
慕昱清醒來時便看到一個人影坐在他的床邊，披著一條厚重的被子，整個人像蝦米似的，越弓越下。
柔黃的燭光為她打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但正在此時，她的一縷頭發垂到了油燈上麵！
慕昱清這就要張嘴叫她，但嘴巴一張才知道，自己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一個著急，他頓時覺得身上的傷劇痛，他眼前一黑，憑著絕大的意誌力，愣是強撐著沒有暈倒。
正在這時，雲萱猛地紮了一下頭，整個腦袋向著油燈栽了過去！
“別……”慕昱清嘶啞地驚呼了一聲，但已經叫晚了。
雲萱頂著一腦袋黏乎乎的燈油，根本沒弄清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慕昱清見她沒事，隻是被燎著了幾根頭發，看著這姑娘犯傻的樣子，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如果現在有慕昱清的任何一個手下在，估計這回得驚掉眼珠子：這位主子的性子冷淡，不苟言笑在整個京城都很出名，他何曾有過這樣言笑無忌的時候？
他這一笑，就像打開了某個開關似的，雲萱羞惱不已，氣憤地白了他一眼：“你笑什麼？！”這人真沒良心，自己好心救他，他不但不感謝她，還好意思笑話她！
雲萱這一眼明明沒有其他含義，看在慕昱清眼裏，心頭卻蕩了一蕩，再就笑不出來了。
隻是一不笑氣氛忽然就尷尬起來，這尷尬連雲萱這樣粗大的神經都覺得不自在，她硬著頭皮再坐了一會兒，也坐不住了，扭身就準備往外走：“你既然沒事，我就先上去了。”
頭發上粘膩膩的，也不知粘了多少的燈油，她這樣糟糕的形象怎麼好意思再坐在這裏？